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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格谢恩,垂首暗暗笑着远去了。凤格虽然将那笑小心掩饰,可是如何能瞒得过皇后的眼。
那笑……分明还带着一丝不屑。
皇后立在白雾里定了一刻,然后才含笑问皇帝:“凤格私传消息,那消息必定有来源。妾身担心是内务府里的人多嘴……不知皇上可追本溯源?”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这后宫里家人在内务府当差的,人数甚众。不独她一个,此时就连小九不是也在其中?朕想,若如此追究起来,岂不叫宫内人人自危?况,他们还会想到皇后和小九身上来,所以朕只晓谕内务府,警告他们不准再向宫内传消息便罢了,却不必单对一人施惩。”
皇后努力一笑,却还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还是没能借此举搬掉来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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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耽误了些时辰,等皇帝亲自陪皇后带了做好的酸奶饽饽回到长春宫,傅恒和婉兮已是去了。
皇后亲自伺候皇帝用饽饽,皇帝也只拈起一个来,尝了一口便放下,笑笑对皇后说:“皇后亲手做了这么些,不如余下的都赏克食。舒嫔和怡嫔进宫以来,还没尝到过皇后的手艺。”
皇后便笑了,忙吩咐:“将这些饽饽分装了盒子,各自送去翊坤宫和咸福宫,请舒嫔和怡嫔尝尝。”
挽春等带人分头去了,皇帝这才笑笑又望皇后:“还有一事:朕已下旨进嘉嫔为嘉妃。”
皇后略定了定,已是含笑:“自然应该的。嘉妃诞育皇四子,功在天家,自然当进位分。”
皇帝含笑点头,伸手拍拍皇后的手背:“还有一人,朕要看皇后的意思。”
皇后心下一转,却笑问:“不知皇上心里又在想着谁?妾身倒一时想不到了。”
皇帝眨眼一笑:“语琴。”
皇后留意了皇帝的称呼,便是一笑:“皇上也想进她的位分?”
皇帝点头:“叫她当了半年的学规矩女子,已是委屈了她。朕有心想在今年将她与嘉妃等一并进封,皇后意下如何?”
第181章 折中
皇后垂首笑笑,半晌才道:“皇上定夺就好。妾身虽然是皇后,可是皇上并非后宫诸事都需与妾身商量。”
皇帝却摇摇头:“朕国务缠身,一个月进后宫没有几次;况且语琴位分低微,她也没机会见到朕。若论她的言行举止,皇后比朕知晓更为详细。”
皇后便笑了:“……秀贵人、舒嫔、怡嫔、乃至嘉妃,皇上都直接下旨赐封了,怎会唯独到语琴这儿,皇上要与妾身商量?是因为语琴身份低微么?”
皇帝定定凝住皇后,唇角微微上扬:“怎么?皇后是在埋怨朕?”
皇后心下一震,急忙起身行礼:“妾身岂敢!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若叫皇上误会,妾身真要自己掌嘴。”
皇帝亲自伸手将皇后扶起来:“说什么呢~~你是朕的贤妻,朕怎么会!朕只是想到,彼时语琴刚入宫时,皇后曾经说过,总要她学一年的规矩,才好赐封位分。如今刚刚半年,朕是不想违了皇后的话,故此才要与皇后商量。”
皇后悄然提一口气,这才缓缓微笑。
“妾身谢皇上记着。既然皇上问起,妾身倒依旧是从前的念头:还是等语琴学规矩满了一年之后再赐封。”
皇帝扬眉:“哦?”
皇后垂下头去,避过皇帝目光:“虽然与她同时进宫的凤格已经赐封秀贵人,哦,对了,此时已是秀答应……可是凤格终究是出自内务府世家,进宫之初已然全家抬旗,成为了正身旗人;语琴则是汉女,终究不合规矩,她与凤格自是无法比的。”
“为免前朝后宫因为语琴的身份而起非议,妾身以为,还是应该学满一年的规矩方晋位才妥当。”
皇帝垂下头去,摆了摆手中沉香的十八子:“不瞒皇后,朕体恤后宫,所以朕后宫的进封,朕通常都是由常在封起。答应这个位分,通常只给如凤格这般受了惩戒,降位所用的。所以朕也想好,给语琴的初封就是常在。”
皇后笑笑:“语琴是贵妃位下的学规矩女子,初封就是常在,也是应该的。只需她再等半年,便也可晋位为常在了。”
皇帝笑笑:“既然如此,朕便折中:李玉,传旨敬事房,进陆氏语琴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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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说完便转身去了,皇后在殿中愣怔许久。
直到皇帝的背影远远离开,皇后抱紧自己的手臂:“素春啊,不是已经春天了么,这殿内缘何还这样冷啊?”
素春忙去取了个暖手的汤婆子来,絮到皇后手里:“主子去冬将不少份例里的炭送去给贵妃和陆小主,她们原该明白主子的心才是。”
皇后轻轻叹口气:“不是她们不懂规矩,是皇上对本宫生了嫌隙了。我只是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叫皇上不开心了。”
素春瞧皇后一眼:“……闻说主子带奴才等去膳房预备饽饽时,九爷来过。”
“什么?”皇后一惊:“我已告诉过他,此后不准再入宫求见。未得我的传召,他怎么大胆到擅自来了?”
素春皱皱眉:“奴才又闻说……其实九爷是被皇上带来的。”
第182章 半玉
“叫婉兮来!”皇后登时变色。
素春忙蹲身:“回主子的话,婉兮方才奉了主子的口谕,去给舒嫔送克食去了。”
皇后抬手支住额角:“去叫她回来。即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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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婉兮已经到了翊坤宫,见着了舒嫔叶赫纳拉氏兰襟。
若是其他宫里的官女子来送吃食,舒嫔未必肯见。只因为婉兮是皇后身边的人,且送来的克食又是皇后亲手做的酸奶饽饽,舒嫔这才亲自见了婉兮。
婉兮也同样对这位舒嫔十分好奇。一来是对舒嫔本人,想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得皇帝这般的晋位;二来,也是想透过舒嫔的面相性情,去揣度那已被指婚给傅恒的兰佩福晋,是个什么相貌。
进了后殿暖阁,婉兮悄然抬眸打量。舒嫔实则比婉兮还小着一岁,如今担着内廷主位的仪态,端端正正坐在炕沿儿上,一张满月般的团脸上还留着小女孩儿家的稚气,可是那眉眼却不得不因宫规而烙印上了超乎年纪的老成和端庄。
就像一个……眉目如画,却终究缺了生气儿的泥娃娃。
婉兮心下不由得轻轻叹息。
行礼问安,舒嫔淡淡抬眼打量婉兮一眼:“劳动姑娘了。本宫在这里谢主子娘娘的恩典了。劳烦你回去,替本宫向主子娘娘转达谢意。”
舒嫔说着,她身边上了旗头的女子已是含笑上前,递了个荷包过来。婉兮不敢不接,接过来便觉里头沉甸甸的,至少有三五两银子的样子。
婉兮心下倒微微一定:以舒嫔面向来推断,九爷的福晋也应该是个美人儿。
婉兮忙谢恩:“奴才谢舒主子。舒主子放心,奴才定向皇后主子转达舒主子的心意。”
婉兮行礼便要告退,岂料舒嫔忽然道:“你等一下。”
婉兮只得站住:“不知舒主子还有何吩咐?”
舒嫔与她身边的女子对了个眼神,忽地含笑抬手叫婉兮近前去:“本宫正在写字,忽然有个字忘了起笔。姑娘既是皇后主子身边的人,自是能书善画的,不知能否帮本宫一回?”
婉兮便含笑一礼,伸手接过舒嫔亲自递过来的笔。
伸腕写字,婉兮的心思都集中在字上,倒未经意微微露出腕上一角手镯。
写好了,婉兮含笑将笔还给舒嫔,舒嫔扬了扬眉:“姑娘写的一笔好字。叫我认人,仿佛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婉兮面上微微一红:“奴才自幼承家训跟着父兄写字罢了,倒不知是什么。”
舒嫔点点头:“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实不谬也。”
婉兮含笑福身:“若舒主子再无吩咐,奴才这边回长春宫,向皇后主子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