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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女尊)(60)

作者: 君薄宴 阅读记录

听见陈英这话,沈追沉默了一瞬,“皇上不会跟着迁都走的,她估计想跟徽州共存亡了。”

说完她又冷笑了一声,“傻东西,这一群老将军伤透了心归伤透了心,可到底还是大梁的臣子,职责所在,万死不能辞。”

陈英点了点头,站在一侧与沈追静静的等着。忽然。沈追抬手,做了个手势,收起了千里镜。

“走吧,该报仇去了。”

坐在大帐之中看着沈平絮负隅顽抗的沈和勾了勾嘴角,忽然招了招手,“去拿副弓箭来。”

少年时的沈和也是精彩绝艳的人,一手箭术穿云破月。她的拇指上还套着一个玉扳指,青白色,并没什么花纹。

“阿和,你要是射中那只红头雀皇姐就给你一个扳指。”少年人逆光而立靠在另一人的肩膀上,总是没个正形,眉眼很硬朗。握着弓箭的少女却眉目冷淡,像是没听见这句话,将脸贴在那根弓弦上,呼吸都收敛近似于无,林中松树尖上一只红头雀落了下去,枝头在微风中晃动。

那孩子真傻,站在城头上,还穿一身明黄,就像庆安侯当年要她在雪地里射一只红头雀那样,那么白的雪,那么显眼的颜色,她怎么会射不中呢?

沈和的手指猝然松开了弓弦,箭矢离弦而出,猝然向那明黄奔去,沈和眼前像是忽然出现了许多年前的那抹红色。

那只鸟她射中了,直直的落了下来。少女勾了勾嘴角,转身面对着站在一旁的两位皇姐,伸出了手,方才打赌的少女抚掌大笑,“给你。”

一件冰凉凉的东西就落在了她手里,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她今日不知怎么想,将这件旧物带了出来。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沈平絮站在墙上,忽然觉得眉心一阵发紧,就看见远方一闪。那是一只飞矢,快得她无处可逃,沈平絮甚至闭上了眼,忽然就想起她与沈追的最后一面,“表姐……”

未及飞矢逼近沈平絮身前,远处忽然斜擦着一支□□正正撞上了飞矢,两支箭头擦出一道火花,一同坠入雪地里。

“谁敢动她!”

沈平絮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将头探了出去,众人被皇上这动作吓了一跳,忙手忙脚乱地将人拉了回来。沈平絮还是看到了,马上沈追一身青袍,右手持着一柄箭弩,向城门奔来,她的心像是悬在了空中。

沈追策马而来,兵将如同城墙一般将徽州围了起来,“铿锵”之声响彻大地。外围竖起的铁盾牌闪烁着银光。

沈追扫了一眼,转身抬头望着沈平絮,她没有笑,卸了□□“臣救驾来迟,皇上恕罪。”

沈平絮看了沈追一会儿,像是极为愤怒也像是激动,忽然转头就跑了,沈追没想到这个,小皇帝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红着眼睛看她,“你……”

沈追知道她说不出来,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给沈平絮披上,“皇上别气,臣有罪,但皇上现在不能处置臣。”

沈平絮裹着大氅红了眼睛,她只觉得沈追哪里不一样了,她隐隐有一种预感,不论成败,这件事情之后,她都留不下来她这位又爱又恨的老师了。

沈追看着她的眼眶,沉默了一会儿,“殿下前几日不还表现的像个大人么,如今这么冒冒失失跑下来,怎么为人君啊?”

沈平絮终于寻到机会开口,哑着嗓子道,“朕……不欠你的。”朕不欠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追愣了一下,为她拢了拢领口,“臣错了,该还臣的人,在对面呢。”

沈和自的箭矢被撞掉之后,忽然就站了起来,她身边没有一个人,“那人是沈追。”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了。

那只红头雀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她的皇姐给了她玉扳指以后,接过弓箭对着空中瞄准了一会儿,射下来一只尚在飞的红头雀,她为什么总是不如她?

第82章 八十二

沈和神经质的站了起来,在大帐中转了两圈,拔出了长剑,“来人!”

副将冲了进来,“主子吩咐!”

沈和咬着牙道,“攻城!”

沈追瞧着远方,也没心思再与沈平絮纠缠,将人往沈英身边一推,“带皇上回去。”

沈平絮不及反应,就被推进了城中。沈追摸索了一会儿腰间的长剑,伸手拔了出来,“迎敌!”

兵刃相接,血迹在一处又一处迸开。温热的鲜血顺着雪地之上的沟壑肆意横流,又渐渐地凝结成一些肮脏的痕迹。

沈追的利刃像是一道慑人的光,鲜血飞溅在她脸上,她看见沈和就在对面。她与沈追一样,等了很久了。

沈追跨过那个还在挣扎蠕动的士兵,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沈和像是在透过沈追看另外一个人,沈追提着剑站定了,“你欠我的。”

曾经也有人这么提着剑一身伤痕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半晌又认命的笑了,“阿和,有人会替我报仇的。”

“你这些年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大雪落在人的肩头,带走体温。

“……”雕栏玉砌、银弓邀月、夜光杯、同窗同胞、何薄于我?五光十色的过去在这场大风雪里被提起又像是被遗忘。

沈追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沈和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她老了,“来啊!”

沈追忽然就明白了她在做什么,风雪也未曾迷了眼,她喘着气嘲讽地笑,“你后悔了么?”

又是大开大合的一剑,她已经没了章法,只想用最磊落的剑法结束了这个人的生命。

沈和堪堪架住了那柄剑,剑刃相交的地方,已经被砍出了豁口。她被沈追的力道压得单膝跪了下来。

沈和踉跄着咳出了血,上一次受这样的伤是什么时候呢?好像跟现在一模一样,也是满地的尸首,只是那时候跪在地上的人是沈盛。鲜血从嘴角溢出来,沈和再次跪了下来,这次双膝都着了地。

沈追发了狠,长剑又往下压了三寸。

沈和的剑刃上沾着鲜血,模糊的映照出一个自己的脸,狰狞而颓然,她不知道透过那柄剑看到了谁,嘴角要勾不勾的提了一下。

沈追却无意再纠缠下去,道歉也好,后悔也罢,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得偿所愿的。剑刃晃过她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沈和开始跪在地上缓缓的抽搐,口中鲜血凝成一线落在雪地里。

沈追没有动,身旁的喊杀声都像是自动没了声音,锋利的剑刃自沈和的左胸下方穿过,暗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淌进了雪地里。

沈和费力的抬头看沈追,似乎想要将手举起来。

沈追垂眼看了沈和一会,她并不想分辨她在说什么,半晌,手腕一拧,沈和骤然睁大了眼睛。

自此,尘归尘土归土,都清楚了。

沈和死了倒是不打紧,沈平絮安安稳稳的坐回了皇位,沈追带着一身血腥气回了朝。

沈平絮气得发抖,她被软禁险些不能见到母皇最后一面,可最后沈追却又亲手放了她出去,功过似乎也已经相抵。那点气消了以后,沈平絮心中像是潮汐落下,露出礁石那样,展现出另外一种情绪。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沈平絮说不出来,她不再相信任何曾经对她好的人,却也舍不得罚背叛了自己的那个人。她不知道怪谁,一切都像是还债那样,她不过是其中一粒被牵扯的微尘。山河骤变,物是人非,她流不出眼泪,只好心里苦着。

此时沈追就站在大殿中,一身未曾洗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可她看起来却是极为轻松的。

沈追此时看着坐在大殿之上的沈平絮心情是极为放松的,并不仅仅因为上面坐着她曾经悉心栽培过的学生,更因为她知道她不敢妄动她。

国中武将尚未归拢,她就是一块沈平絮不能轻易动的虎符,四邻也借着沈和这次谋反蠢蠢欲动。

朝堂之上,众人长久的沉默着,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庆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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