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仙原本对舒星弥是又爱又恨, 如果舒星弥单独出现在这里,他的态度也许会好一些,但舒星弥和裴欲一起出现,摆明了夫夫同心, 同进同退, 郭大仙心中妒火燃起,对舒星弥的憎恶又添几分。
他轻蔑一笑, 反手一杯酒就朝舒星弥泼去,如果是寻常人泼这一杯酒,被泼的人顶多就是湿了身,但郭大仙暗暗在酒液注入了法力,这酒若是淋在身上,立即就能着起火来, 将人烧焦。
舒星弥带着裴欲侧身一躲, 酒液砸在灰褐色的石块上,将石块烫得“滋滋”作响,留下一圈浅白的印子。
舒星弥“长鞭”出手, 鞭梢将将扫到了郭大仙的衣襟,就被郭大仙信手一挥,将长鞭击碎成数段,连带着舒星弥也后退了几步。
裴欲一到危急时刻就条件反射地护在舒星弥的前面,他的肉身在郭大仙的面前比薄纸还要脆弱,但他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舒星弥受伤。
“走。”舒星弥低声说着,而后带着裴欲往洞外跑。
郭大仙暗暗得意,心想舒星弥你也就这两下子了,起身欲追,赤蚁后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算了,让他们走吧,不好惹的。”
郭大仙甩开赤蚁后,单手对着洞门,手指根根收起,原本敞开的洞门竟“砰”地关了起来,震出细小的尘灰,明摆着是不让舒星弥和裴欲走了。
舒星弥用尽全力,朝粗糙的石门重重踢了一脚,右脚的鞋底断裂,脚掌都震麻了。
舒星弥甚至怀疑自己右腿是不是骨折了,毕竟他从来没踢过这么厚这么硬的东西。
裴欲愣了半秒,他没想到舒星弥会直接用这种方式开门,他也上前补了两脚,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总比坐以待毙好。
郭大仙和赤蚁后也呆住了,赤蚁后在这里生活了近百年,还从来没人这样踢过她家的洞门呢。
郭大仙和赤蚁后是不相信的,以人类的力量,应该不可能……真的踢破石门吧?
念头未消,石门轰鸣了一声,朝外倒下,差点把小妖拍死,还好那小妖机灵,察觉到动静不对,提前蹦走了。
舒星弥和裴欲跑出门去,舒星弥的步伐有些踉跄,刚才那一脚实在是太伤,整条腿都麻了,神经像是被锯子锯着,传来尖锐而持续的疼痛。
郭大仙追出洞外,见裴欲背着林烛,扶着舒星弥并没走远,飞步追上前去,舒星弥面露难色,回身见郭大仙追上来了,慌乱之中右腿一软,跌倒在地。
郭大仙见他摔倒,反而不紧着追了,反正舒星弥也挪不远,他狞笑着一步一步近前……
咔嚓——
“啊——!!!”
山林中传出一声男人的惨嚎,响彻云霄。
捕兽夹的铁牙死死咬住了郭大仙的左腿,顿时鲜血淋漓,郭大仙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疼得冷汗直流。
裴欲搀着舒星弥站起身,舒星弥刚才处心积虑地往这边逃,就是为了把郭大仙引到捕兽夹附近。
舒星弥从腰间拿出另一条绳索,想把郭大仙绑起来,郭大仙低头忍痛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小香炉,颤抖着嘴唇念了句咒言,他的身形便化作一阵烟篆,隐入香炉之中,而后香炉落在泥土之间,竟凭空消失了。
“土遁。”舒星弥收起绳索,疑惑道:“他会遁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裴欲摇了摇头,他的心脏仍在狂跳不止:“我们下山的时候走平缓一些的山路吧,我怕他再来偷袭。”
不远处的树后,有个老者欣慰地捻须一笑,他是裴欲的师祖皓首真人,他怕舒星弥和裴欲今天会有危险,迈不过这个坎,特意来帮一手的,但没想到不需要他出手,两人就把郭大仙解决了。
其实在前世的时候,皓首真人也是打算在裴欲完全没救的时候再来扶他一把,但舒星弥的动作比他更快,他还没来得及救人,舒星弥就自己穿越到前几世改写命运去了。
舒星弥和裴欲背着林烛下山,回到原先的城市时,是下午一点半,他们先把林烛送回家,而后又去警局报警,两人这才知道,原来已经有人在他们之前就检举了郭大仙。
“您说已经有人报警了…是谁?”舒星弥诧异万分,难道是其他受害人?
“这个就不便透露了。”警察保密:“下午我们就要去店里搜查犯罪嫌疑人了,如果有了结果,我们会通知二位的。”
舒星弥和裴欲对视一眼,舒星弥对警察说:“如果你们找不到人的话,可以联系一下我们,我们可以帮忙。”
“不必了,你们先回吧。”
然而,警察下午去郭大仙的店面搜查的时候,才发现郭大仙不在店里,他的店里只有四个茫然的、一问三不知的男人。
警长在无奈之下,想起了舒星弥的话,他打电话给舒星弥,询问郭大仙的去向,舒星弥和裴欲来到了店里,发现郭大仙的香炉赫然摆在香几之上。
香炉干净雅致,香气幽幽不绝。
舒星弥想起林烛昨天要出门买烟,郭大仙是把香灭掉才让他出去的,这是否意味着…这香炉就是连接着两个空间的枢纽?香气在与不在,决定着店里的空间是否与外界空间重合。
这是郭大仙的障眼法。
只有香气灭掉,这个空间才能还原本来面貌,处于这个空间中的人和物,才能真正展现于眼前。
舒星弥将香炉的盖子盖严,又打开窗子,屋里的香气渐渐淡去,香炉的边沿也现出斑斑血迹,在香几的旁边地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裤子已经被血染透,狼狈不堪。
郭大仙的第一站没有去警局,而是被送到了医院,因失血过多而死。
舒星弥事后才知道,抢在他前面举报郭大仙的人其实就是朱老板,举报理由是:诈骗。
朱老板的儿子于今日中午十二点过世了,而按照郭大仙对他的承诺,上午十点作法借命,立即生效,如果郭大仙没有骗他,他的儿子就不会去世。
朱老板接到儿子的死讯,觉得自己请郭大仙作法耽误了不少时间,郭大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所以直接报警,并供出了所有证据自首。
一切烟消云散之后,舒星弥和裴欲回家洗了个澡,洗去这些日子以来的晦气。
睡前,舒星弥暗灭了床头灯,窝在裴欲怀里说:“明天我要去重新找工作了。”
“等腿好了再去。”裴欲揉了揉舒星弥的头发。
“好得差不多了,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筋抻着了。”
“你那一脚劲儿可太大了,以后可以当教练去。”
“哈哈哈,怎么可能啊,累死了……”舒星弥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困意袭来,呼吸也沉稳了下来。
“开玩笑的……”裴欲吻上舒星弥的额头,过了几秒才放开,把人搂进怀里:“晚安。”
这夜,舒星弥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坐在木昧神树下,抬眼便是郁郁葱葱的青叶,一个银发男子立在树下。
舒星弥记得以前在梦里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呢,如今是长大了。
“宿主,如您所见,我的真身。”木昧浅笑着,笑容不再单纯无知,而是染上了几分成熟味道。
“其实多少也猜到是你了。”舒星弥站了起来,发现木昧比自己还高了:“好久不见。”
“我有些话想对宿主说,”木昧面色沉静:“先前宿主一直好奇,为什么我会出手相助……其实这源于我在前世中犯下的一个过错。在第一世,我暗自爱慕宿主,这种爱恋的感觉使我心烦意乱,无法定心,阻碍了我的修炼,那时我还不通人性,我单纯地以为,只要宿主不存在于这个世上,那么这世上就没有能够使我挂心的事物,因此,我想把宿主抹除掉,我借玄异仙尊之手,将宿主毒杀了。”
舒星弥抬眸,木昧心虚地移开眼神,继续说道:“在那之后,宿主和裴先生之间发生了一系列悲剧,我的修行也并没有因为宿主的死去而变得顺畅,反而…我有了自己的心结,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犯下的错误。我想要弥补,事情却总是越来越糟,再这样下去,我非堕入魔道不可,于是我想要挽回一切,我想看到宿主和裴先生幸福快乐地在一起,这样,我也就能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