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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被老攻追杀怎么办[快穿](142)+番外

作者:云远天长 阅读记录

小榔的新棉裤上溅了雪泥点子,他扁扁嘴要哭,舒星弥半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裤子上的雪,安慰道:“走,回屋,别冻着了——”

小榔猛地扭着身子往后躲了躲,不让舒星弥碰他,嫌脏似的转头就进门了,就好像踢翻雪球的不是邻家孩子,而是舒星弥一样。

连声哥哥也没有叫。

舒星弥慢慢站起身,跟着弟弟进了家,关好门,去厨房见到了爹娘和妹妹,妹妹想过去抱抱哥哥,却被爹爹拉回抱起,妹妹只好愣愣地吃着手指。

“爹,娘。”舒星弥发现爹娘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带着些同情,又隐着些疏离,同时又装得异常亲切,近乎亢奋的亲切。

“回来啦?”娘亲在衣服上蹭了蹭湿手,满面堆笑,一把拉过舒星弥的胳膊:“正熬粥呢……”

“宫里赏下钱来没有哇?”爹爹扯了扯舒星弥的衣角,他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个,于是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

“有,这是节赏,一共七两。”舒星弥从怀中摸出温热的红纸包,爹娘拿去,满心欢喜地收了,又夸儿子能干,又叹儿子吃苦了。

今天家中的饭食依旧是白粥,还没到真正过年那一天呢,哪能吃饺子,今天比往常额外多切出两根咸菜,全放在舒星弥碗里,也没有什么菜,都是屯下来的干白菜和叫不出名字的野菜。

饭桌上的气氛表面活络,其实很僵,所有人都知道舒星弥没了那根东西,眼色多少有些不同,还要极力压制这种眼神,说话格外小心,娘亲本想说“吃根咸菜”,又怕“根”这个字眼伤了舒星弥的自尊,改成“就着咸菜”。

“快,给你哥再多舀一碗粥……”娘亲推了一把小榔。

小榔坐着不动。

“去呀!——”娘亲放下了筷子,语气托着长音催促。

“他不是我哥,别人欺负我,都说我是太监的弟弟!我才不是!”小榔望向舒星弥,眼神仿佛两把刀子,怨毒凝成的刀刃锋利无比:“你男不男女不女的,为什么还要回到家里来?”

舒星弥刚刚喝粥暖上来的身子,一下子冰冷下去。

第131章 不是太监是太子妃

舒星弥说不出话来, 他还能说什么呢?

弟弟问他为什么要回到家里来。

因为在舒星弥心中,家是一个永远不会排斥他、轻视他、将他视作低人一等的地方, 也许不是最美丽、最豪华、最壮阔的地方,但却是最亲切、最温暖、最干净的地方。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

家人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妹妹还太过年幼,只是单纯地感觉到哥哥发生了一些改变。爹爹表面不说,其实也防着他,听说人一旦做了太监, 就会变成喜怒无常的人,像染了疯病一样,他怕舒星弥一不留神会伤害了妹妹, 不想让他抱她, 娘亲也有点害怕,但还是维持着和气的态度, 弟弟则正是天不怕地不怕“讨狗嫌”的年纪, 想什么便说什么, 厌恶和嫌弃都是摆在眼神里和舌头上的。

“说什么呢你?”娘亲狠狠拧了一下小榔的腮帮, 小榔冷哼一声, 站起身回屋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 别往心里去。”爹爹下地给舒星弥盛了碗粥,以后家里还要靠他养活,不得不好言好语。

“哥哥……呜呜……”妹妹坐在爹爹腿上, 张开幼嫩的五指想要抱抱哥哥, 她也察觉到了哥哥心里不好过, 眼睛里啪嗒啪嗒掉下眼泪来。

“哭什么!大过年的,多不吉利!”爹爹板着脸瞪了妹妹一眼,妹妹吓得缩着身子抽噎着。

“我哄哄她。”舒星弥微微张开双臂,爹爹迟疑了一下,只得把妹妹送到舒星弥手中,舒星弥抱着妹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好啦,不哭…”

妹妹一头扎在舒星弥怀里,小小的身躯抽动着,渐渐平静了下来,脸颊湿湿的,舒星弥掏出手帕给她擦干净眼泪。

爹爹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粥,一边瞟着舒星弥,看一眼就膈应一次,这么温柔还是男人么?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太奇怪了,说是男人,可又没那根东西,说是女人,可偏偏也不是,那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爹爹迅速喝光了粥,吃净每一粒米,又大咧咧地舔了舔碗里的粥糊,扶着肚子打了个饱嗝,脑子里清晰了——反正太监和自己不同,自己是正常人,那太监就不是正常人,所以自己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就像人永远不理解猪在想什么一样,不过也不用理解,他只要按期把钱送到家里就行了。

说来,舒星弥供养着家里,爹娘和弟弟不是应该对他好点才是吗?其实也不一定,太监的晚年是相当凄惨的,老太监由于无法在宫里服侍,就会被放出宫,出了宫他们又缺乏谋生技能,许多人只得上街乞讨度日,或是投井上吊自我了断,若是有家人帮衬,生活会好过很多,等舒星弥老了,他就要倚靠自己的弟弟妹妹,所以他必须不断供养家里,赢得弟弟妹妹的好感,老了才有去处。

当然,地位较高的太监有财力购置一些田产,暮年也不愁养老,但这样的太监在整个宫里占极小比例,一百个人里兴许才有一个,大部分太监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正因如此,弟弟才可以不管不顾地将自己被同伴歧视的怨气直接发泄在舒星弥身上,他虽然年纪不大,心里却很明白,这个哥哥以后要靠着他的,自己再怎么撒气,他也必须忍受。

吃完饭,舒星弥和娘亲一起洗碗,娘亲嘱咐舒星弥在宫里要小心,要学会隐忍,有什么好处别忘了家里之类,舒星弥答应着,就听见弟弟在厨房外头问爹爹:“他什么时候走啊……?”

娘亲叹了口气,抹了抹手,拍拍舒星弥的肩膀,意思是“别往心里去”。

“放心吧,娘。”

舒星弥有点麻木了,麻木使人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舒星弥把碗擦干净放在破旧的木架上,转身走到堂屋,弟弟坐在矮凳上,把红纸包里的一粒银子放进嘴里咬,拿出来,还是崭新崭新的银色,像月光捏成的一般。

“我回宫去了,下次回来估计是中秋节了。”舒星弥摸了摸妹妹的头。

“好,下次回来娘说什么也让你吃上月饼。”娘亲不舍地望着他。

舒星弥走出家门,娘亲抱着妹妹在门口目送他离开,他反复回头望着她们,一直到拐了个弯,看不见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色,田野间、枯树上、冰冻的小河里。

曲折的小路上,舒星弥的影子模糊而单薄。

又要进宫去了。

宫里的人轻贱他,侮辱他,瞧不起他,他以为到了家里会不一样,至少家人不会。错了,其实在哪都一样。

他袖中还有几个铜子儿的盘缠,倒出来重新数一数,到村子口去雇驴车。

路上,舒星弥看到村子里的坟地,那大大小小、疏疏落落的坟包,像一个个地里长出来的白面馒头。

太监死后不能葬在祖坟,不供牌位,不受祭祀,生时做别人的奴仆,死后做游荡的孤鬼。

*

太子和皇上皇后已用完午膳,正在宫中眷凤楼上观赏歌舞,良妃、尤嫔以及其他皇子公主也在,大殿中央的优伶垂眸抚弄琴弦,演奏着规规矩矩的雅乐,太子听得无聊,起身去廊上观赏宫中风景。

眷凤楼共六层,是宫中最高点,凭栏而望,宫中美景尽收眼底,皑皑白雪流淌在瓦檐与树木间,又被淡金色的阳光笼罩,闪耀着凛冽、克制而又高贵的美丽。

太子呼吸着清寒的空气,心想,自己也要如这冰雪般克制。

不能再见那个小内侍了,明明没见几次面,闭上眼睛却时不时地浮现出他的脸庞,耳畔时不时想起他的声音,心头时不时期待着他的出现。

今日母后前来赴宴,太子以为她会带着顺意来,结果来的却是另外两个内侍,那种心里瞬间的失落令太子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