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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魔(8)【CP完结】

作者: 彩铮 阅读记录

船儿晃荡晃荡,独自承载着世人的欢爱之情。

转眼已经入冬,风夹着雪拍打门窗,这天,寒山寺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眼前这位美妇弱质纤纤,身姿婀娜,莹白的小脸裹在披风中,令人一见倾心。

她自称前去京城与相公相聚,路上偶感风寒,将家仆都留在了牛家村,请求在寺里养病几天,她可在大殿中铺床歇息,日夜为相公祈福。

她语气诚恳,间杂着几声咳嗽,于情于理,空渡都不能拒绝她,“后院偶有野兽觅食,请夫人切勿去那。”

“那是当然。”

云漠听说此事,只笑着问空渡那夫人美不美,结果自然是要被空渡好一顿收拾的。

空渡再次下山了,云漠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轻飘飘,似是女子,在门外流连不去。

他心生奇怪,用棉被盖住了锁链,下一刻,女子蓦然打开了房门,风雪随之飘了进来,云漠睁大了双眼。

女子面露惊喜之色,唤道:“二郎”,赫然是那位勾结下属背叛了云漠的情人丽娘。

云漠全身紧绷,丽娘正想奔过来,却被云漠喝住:“你别过来!”

云漠眼露厌恶之色,“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见我。”

丽娘愕然,忽地掩面而泣,“二郎,你,你还在怪我吗?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云漠不信,“呵,你巴巴地爬上高钰的床,在酒里下毒,都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干的吗?”

丽娘跪地,爬着摸上床沿,“二郎,你知道我只有一个至亲弟弟,这不成器的烂赌,被人扣在赌场,我若是不听话,他就要把我弟弟的手指脚趾一根根地剁下来,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她仰面望着云漠。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换了以前,云漠早把她搂在怀里好生疼爱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啜泣声停顿,云漠盯着她的眼睛,“是高钰叫你来的,对不对?”

丽娘颓然坐下,“我知道,你不会再信我,可是二郎,你不能再留在这”,她急道:“那位大人跟李云鹤达成了一笔交易,为了表示诚意,他把你卖了,你手上拿着李云鹤的账本,又跟他有血海深仇,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胡说!”

“真的,他叫高钰对付你跟你大哥云渡,我知道,就是那位美貌和尚对不对?这都是我亲耳听到的。”

云漠耳边似有雷声乍响,他从未告诉任何人关于他哥哥的事,没了,他对付李云鹤最后的希望也没了,他失了力般倒在床榻。

“后院危险,夫人这是没把贫僧的话放在心里。”

两人转头,空渡不知何时来的,外面乌云沉沉,他站在门口的背光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看着丽娘还抓着云漠棉被的那双手,踏进房门,“不如我来告诉夫人,究竟是何等危险?“

丽娘感受到了威胁,节节后退,向云漠求助:“二郎......”

“哥”,云漠开口,他闭上双眼,“放她走吧,她不过是颗棋子。”

空渡顿住,眉眼锋利,狠狠地瞪着云漠,终于,侧身让丽娘逃开,临走前,她还哀怨地看了云漠一眼。

“她那般对你,你还对她余情未了吗?”

云漠笑了,他举起双手,嘲讽道:“你不也把我锁起来了吗?说到底,你跟她有何分别?”

云漠心中有一股怨气,急切地想要找到发泄的出口,刺伤空渡让他的心如针扎般疼,淡化了他的痛苦。

“嘶!”

他蓦然头皮一痛,眼前是空渡放大的脸,目眦欲裂,怒气如在他如画的脸上泼了一盆墨水,有了种失控的感觉。

空渡揪着他后脑勺的头发,逼他面对自己,慢条斯理道:“你想逃吗?”

“逃?”云漠无法冷静,推了空渡一把,声音凄厉,“现在黑白两道都在追杀我,不,是我们,我能逃到哪去?”

“就连你......”他看着空渡,眼含痛苦之色,“恐怕也再无宁日,这些......”

他声音颤抖,以手掩面,“这些,都是我害的。”

云漠再也忍耐不住,掉下泪来,泪水从指缝间渗出,他哭得像个孩子般无助。

空渡把他搂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喃喃道:“傻瓜......”

云漠紧紧抓着空渡胸前的衣服,泪水浸湿了衣襟,自打爹娘死后,哥哥又离他而去,他就再也不能将自己脆弱的一面随意示人,死亡的恐惧、复仇的落空,让他再也忍耐不住,只想把这几个月,不,是这几年的委屈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反正他在哥哥面前,从来不需要伪装。

两人不知何时纠缠在一块,云漠哭得厉害,空渡为了转移他的心思,把他按在身下好好操了一顿,云漠也不复往日的抗拒,放开身体,柔媚地接受了空渡,几乎要死在这场欢愉性事。

直到昏睡过去那一刻,云漠还在想:若是能跟哥哥死在一处,倒也不失为好的归宿。

空渡把云漠放倒在床上,又拧来湿毛巾给他擦拭泪痕,云漠平日俊美凌厉的五官,此时却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空渡低头在他的额上烙下一吻。

雪下了一天,寒山像是被洒了薄薄的一层盐,飞禽不鸣,野兽绝迹,整个山间万籁俱静,皎洁的雪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寒山如一面镜子,照出人心底的阴霾。

空渡走在园子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银杏树早已是光秃秃的一片,仅剩几片叶子颤颤巍巍地挂在枝头,苦苦挣扎。

空渡拿来铲子,开始挖树底下的泥土,滚烫的汗水掉进了泥土里,直到铲子触碰到坚硬的物体时,他才堪堪停下。

他蹲下身子用手挖掘,一个乌木匣子静静地躺在那,与周围雪白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空渡郑重其事地把它拿出来,一番摸索,打开了匣子,凛凛白光瞬间照亮了他双眼。

一柄长刀置于乌木匣子中,刀柄漆黑,刀身雪白,锋芒毕现,仿佛饮血的恶魔被困于地下多年,终于重见天日。

空渡握住刀柄,宛若与多年的好友相聚,熟悉而亲切,刀身寒意慑人,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碰触刀身的一瞬间一分为二,无声地飘落在雪地上。

这柄刀是他过十六岁生日那年,父亲赠与他的家传宝刀,名为浮屠,是把削铁如泥的名刀。

他一向温文尔雅,偏偏喜欢舞刀,与他的外表极不相衬,父亲赠他刀时,还被母亲抱怨了一通,说怎么将这凶残的劳什子给了宝贝长子,却不知他心中的狂喜。

空渡出家后,云漠曾来寻他回去,见他意志坚定,毫不动摇,气愤地将这把宝刀掷于他身前,“你若能放下这世间牵挂,随你欢喜!”

他一直将浮屠埋在银杏树下,不妄动不该有的心思,如今,一切禁忌都被云漠的造访给打破了。

身姿灵动,却又苍劲有力,七年,他从未忘了自己的武功路数,日日舞棍,天天砍柴,一招一式早已融入生活,他在宁静的寒山中心无旁骛,反而功力大增。

地上的雪被扬起,在空渡周身流转舞动,宛如一道屏障,间有刀光闪现,衣袂翻飞,舞者不似凡尘中人,矫捷如龙。

空渡收刀敛步,久久站立,点点热汗都化作冰霜,他抬眼望天,不见日光,重重乌云仿佛要压碎世间一切,危险的征兆已经出现。

是夜,一群着夜行衣的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上了寒山。

空渡静跪于佛前,一阵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将那昏黄灯光吹得摇摇欲坠,微小扭曲的火焰照出地上变幻莫测的人影。

“大师这是在给自己超度吗?”一名黑衣人蓦然出现,剑尖直指空渡背后,冷笑着发问。

空渡睁眼,温言道:“和尚念经不能渡己,贫僧这是在给今晚的几位客人念往生咒。”

黑衣人闻言大怒,出剑极快,空渡身子一滚,躲开攻势,抽出台下长刀,一挥手,黑衣人还未看清他的动作,双腿已被齐齐斩断,栽倒在地,他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