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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图(67)

作者: 十载如憾 阅读记录

陈庚汣有门路,明白这回与几年前一样,需要出境避一避,另外还得舍点本,不扔出几只死老鼠平不了事。

汣爷不向下线示警,是还没想好舍谁,宾云这块地方寸土寸金,澍县一路走高,六谦风平浪静,骏台近年一直红红火火……

不,不对,侯二猛地想到,骏台有问题!

“一个叫王斤的,去年春跑到刘处长跟前胡闹一通,虽然我在余哥身边有些年头,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这个人,在骏台潜得很深。”

陈县公馆的私人会客室里,赵儿与严宏谦面对面坐在两把真皮椅子上,中间摆放茶几的地方空空如也,防的是谈话谈到一半桌子底下突然来一枪。

严宏谦不动声色:“余诚滨暴露了,由你来断尾么?汣爷眼花了。”

赵儿摇头:“我一个饿死鬼,以后少不得仰仗老爷子,还不能令人放心么。”

严宏谦冷笑:“是吗?”他上身往前倾,拉近与她对视的距离,一字一句,“你不够虚。”

“嗯?”

“别试图用衣服遮掩了,你瞒得过别人,骗不了我,我可以叫人搬一个称来,你绝对比他们预想的要重。”严宏谦说,“你也不想想,沾上这玩意的,身体好得起来?”

空气凝滞三秒,赵儿笑了,放松地往后一靠:“倒也是,不过严哥你看,我年轻,还在长身体,就不能理解一下?”

严宏谦表示不能理解:“等你长熟了,那还得了?”

赵儿两手一拍,摊开:“真是太欺负人了,严哥把我带到这里谈,就是让我明知道你有二心也无处可诉?不过容我多嘴,您的那些小秘密,看好了吗?”

严宏谦凝视她半晌,站起来快步出门,走到另一个房间,一拉抽屉,锁被撬了,夹层里的一叠文件不翼而飞。

“您真不该为了避嫌离开宾云。”跟上来的赵儿靠墙站着,“想铲掉风险,又想摘得一身轻,这等美事,成真的不多。”

“东西在哪?”严宏谦竭力压制嗓音。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大概在销金窟——哦不对,我的人应该过去了,那就是在我手里。现在你大可以再给我打一针,或者在人面前把我作秀的皮剥下来,陈庚汣还是余诚滨,您挑。”

严宏谦回头,死死盯着她。

“我不想被做成肥。”赵儿轻轻说,“但如果真被推到坑边,我还是希望严哥你比我先下去。”

第50章 来伊

凌晨两点一刻,骏台的夜里悠凉,冬日的寒气与海风相抵,并不十分萧瑟。

赵儿被送回出租屋楼下,楼道内隐约一个烧着的红点明明灭灭,等车一溜烟跑走,侯二才将烟头摁灭在石灰墙上,露出半张脸。

赵儿解开小坎肩,开口就问:“东西呢?”

侯二愣了下:“什么?”

赵儿也是一愣:“你没去销金窟?”

“没进去看,人家地盘不好下手,我将汉六约出来了。”侯二还记着她说的话,“现在人还在仓库,明早我给他送回去,你要再看看吗?”

“……”

赵儿破天荒地哑了口,看什么,看汉老六?那老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天地良心,叫他去“看看销金窟”除了“给我搜”还有别的意思吗?

看她半晌没蹦一个字,侯二似乎觉得应该表表功:“汉六脸裂了,至少三周吃不了干饭。”

赵儿没跟上他脑回路:“你揍他干什么?”

侯二拧干湿冷巾子递过去,递到一半又收回来,直接走过去给她擦脸:“花猫,咱不吃这个亏。”

赵儿一脚踹到他腿弯。

侯二生受了。待在宾云的这几年,赵儿炼得炉火纯青,冒犯之言皆充耳不闻,忍辱已成了本能,对他也是一视同仁,没有因为走得近而任性,唯一不忍的是他用些招打的昵称乱叫她。侯二平时并不热衷作死,只偶尔讨一讨打。

因此膝盖窝虽痛,侯二却十分坦然自若,瘸着给她擦了遍脸,洗帕子的时候方才有点醒悟,忙道:“是有什么重要东西吗?我现在去拿。”

赵儿用舌头顶了顶口腔一侧。

“没事。”

算了,人傻不要紧,看起来有脑子就行。

破晓之前,侯二回到仓库,启开一瓶白酒,将汉老六浑身浇个遍,随后把他扛回销金窟,驻守的几个伙计打着哈欠,没反应过来就被酒气熏了一鼻头,哎哎呦呦地叫着过来搬人。

侯二一人踹了一屁股墩子:“出去站好。”

放下人事不省的汉老六,摘下他裤袋挂的钥匙链,侯二环顾四周,从第一张桌子开始仔细搜查。

汣爷自顾不暇,严宏谦与汉老六狗咬狗,咬出一嘴毛便宜了猫。侯二摸到用厚牛皮纸封好的文件,扯下裤腰上的弹/簧刀,割开一道缝,他不怎么识字,看的是标记。

确认是要找的东西,他重新封好,拉开衣服往里面一藏,无声无息出去了,没有惊动外面睡得半死不活的伙计。

出租屋里,赵儿睡得不沉,在侯二进门的同时睁眼,招手要东西。徒手撕开牛皮袋封条后,数了两张纸抽出来,随即将袋子扔回去:“烧掉。”

侯二茫然捏着袋子:“又不要了?”

“牵制严宏谦,拿两张纸示人就够了,他找不到全部文件,不敢反水。”赵儿淡淡道,“就让他一辈子找不到。”

侯二还觉得可惜:“也不用烧了吧,万一有用呢?”

“汉六能偷来,他就不会偷去么?”赵儿合上眼,“不过牛皮袋别烧,找个地方藏起来,里面放张纸,画个王八。”

床上呼吸渐平稳,侯二驻足片刻,从床头摸了盒火柴,攥着牛皮袋出去了。

第二日,赵儿又前往销金窟,汉老六半上午醒了一阵,舌头动弹不得,灌了半碗粥,又昏睡过去。

伙计见这俩头儿都顶着一张花猫般的脸,委婉道:“您二位这是……一块儿摔了?”

赵儿坦然:“没有,被打的。做这个营生,挨打不正常吗?”

伙计连连点头:“那是,正常,正常。”

过了晌午,赵儿支走伙计买饭,开始接手怀钧集团的后续规划。不多时,伙计带了一份火烧回来,赵儿吸着橘子汽水,坐到传真机旁边,机器咔咔咔工作,她安安静静地等待,像在听一场音乐会。

汉老六迷迷瞪瞪又醒了,睁眼看见赵儿正翻动桌上的黑皮文件夹,鼓鼓囊囊地喊着什么,赵儿移开报表,瞥了他一眼:“老哥先睡着吧,这些东西,我自作主张了。”

“你……你人是鬼……”

“放心,是人,热着呢。”

“你知道……知道多少……”

赵儿一哂,她知道的是多,但杀人灭口,还要看八字。

三四月的宾云进入雨季,空气里湿濛濛的,侯二撑着伞,赵儿被完全笼罩在下方:“赵怀赫到骏台了?”

“就住在来伊饭店。”

沉默一会,从侯二的角度只看见她后颈处椎骨略微凸起。

“你知道仓库哪里有‘茉莉花’,全部取出来,一共五公斤。”赵儿吐字清晰,“打晕赵怀赫的司机,人带走,茉莉花放入后备箱的皮垫下。”

“没问题。”侯二蹙眉,“时间呢?”

“廿九,确认他在车内,余诚滨的人两分钟后到,你把出入口截了。”

侯二不再问了,考虑到他的理解力,赵儿办事的容错率一向很高,足以让他自由发挥。雨丝缠缠绵绵飘下,她忽然又开口:“这是你第一次拉不相干的人下水,是吧。”

“你有理由就行了。”

“他不吸毒,不碰赌,是宣义的纳税大户,跟宾云的糜烂扯不上关系。”

赵儿扭头,语气很轻,却如铁坚定。

“但他绝不无辜。”

傍晚避开街上几个耳目,赵儿独自去找王斤,侯二把伞留给她,她摆摆手拒了。

赵儿将王斤安置在洗头廊后院的作坊里,给人喂鸭子,见到他的时候,这位警局新秀已被鸭子糟蹋得不成人样,两条裤腿上全是翻飞的鸭毛,袖口还有几粒臭烘烘的鸭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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