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章法(4)
铁棍张仰头道：“或许你有了眉目。但已来不及了，他们已定了我的醉，只怕三日后就要处死示众。”
“你说什么？”无一禅师大惊。
铁棍张苦笑道：“终究还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你只以为那皇甫行拿了我，却没想过我是自己认了罪让他绑起来的。”
无一禅师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向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能将这样的蠢话说得理直气壮！”
“我也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能将这样的蠢事做得顺理成章。”铁棍张的苦笑几乎已经挂不住了。但他只能苦笑，他找不到一个更好的表情来面对这个找了他近两年的人。
无一禅师的手紧握了起来。每一次见到铁棍张，这人总有办法让他怒不可遏。他冷冷道：“你就这么肯定无影盗已经死了？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诱惑了你，诱惑了皇甫行，还为第三个男人生了一双儿女！”
铁棍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无一禅师却不饶他：“ 你难道还以为，你是因为运气不好才被抓住？你就对自己的轻功那么没有自信？”
无一禅师说得太急，他的脸都有些红了。铁棍张的脸也变色了，苍白极了。
外面传来了细碎的声音。无一禅师叹了口气：“我该走了。我再没有什么话可以和你说了。”
铁棍张把头垂了下去，没说话。
无一禅师苦笑一声，拂袖而去。
铁棍张仍把头垂得低低的。他其实很想抬起头来，对他的好朋友道一声谢。可是他不能。
他怕那样，无一禅师就走不了了。
也许这声谢他永远都不能亲自告诉无一禅师了。铁棍张苦笑着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无一禅师已经走了，连个影子都不剩。他是真的失望了。
铁棍张像是松了一口气，低声喃喃：“谢谢你，好朋友。”
第5章 第 5 章
14
这天江湖上不少名门正派都来了。虽然铁棍张没说，但他们已经搜到了不少被盗的东西。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今天铁棍张必死无疑了。
皇甫行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铁棍张。这个矮子的脸色很差，但他没有在意。不管是谁被绑起来关了十几天后，脸色都不会很好的。
皇甫行叹了一声，说了几句场面话。却见一个光头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家都看向了他。任谁都知道，无一禅师在江湖里消隐很久了。
无一禅师第一句话就很让人震惊。他说：“我今天来是带铁棍张走的。”
“不知无一禅师是想试试我们诸位的功夫，还是想给无影盗辩解？”皇甫行接道。
无一禅师念了声佛号，又道：“都不是。我既不是来与诸位为敌，也不想给无影盗说话。但你们绑着的这个人不是无影盗。”
“但他已经承认了。”有人道。
有人感到惊疑，看向了铁棍张。这个人从无一禅师进来那一刻起就呆怔了，神色复杂。
无一禅师不去看铁棍张，兀自道：“因为他在引无影盗出来。而我已经找到无影盗了。”话音刚落，两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就拖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
铁棍张看见无影盗的两个孩子，心下一沉。这世上最无辜的几个人，如今都因他被牵连到这件事里了。
有人笑了，想要揶揄无一禅师几句。这江湖上每天都在死人，但不是每一个死人都是无影盗。
无一禅师也不辩解，他只道：“我猜诸位大概还没有找到游龙戏凤珠。”
皇甫行道：“确实如此。”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无一禅师道：“但我找到了。它们现在就在此处。”他挥手招那两个孩子过来。
“在哪里？”
“在这两个孩子身体里。无影盗把那两颗珠子逼入了他们体内。”
全场哗然。如果无一禅师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是多么诡秘的功夫才能做到。因为这两个孩子还活的好好的，很健康，很有活力。
有人问孩子：“那两颗珠子真在你们身体里？”
女孩爽朗道：“没错。”
男孩接着道：“是无影盗，是她亲手把珠子放进来的。”
女孩又道：“那时候可疼了，不过现在没关系了。”
男孩拽拽她的手：“只怕等会还要再疼一会儿。”
无一禅师轻叹一声：“无论如何，今天也得在各位面前把这两颗珠子取出来了。”他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女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无一禅师道：“我不精此术，还得有劳景大夫了。”
皇甫行身旁的一个老头起了身，走到两个孩子身前，很认真地用内力探查起他们的身体。
少顷，景大夫微微颔首。大家都明白，这两个孩子身上真的有珠子了。
景大夫让小童拿了药包，开始施针。
15
景大夫的动作不慢，但还是用了半个时辰才将前事处理好。他又让无一禅师用内力将珠子逼出。
两粒珠子蹿射而出，血溅了无一禅师一身，但他只是微微皱眉，转而抱住了两个痛苦的孩子。
此时，一道黑影忽然扑向游龙戏凤珠。一个人惊叫道：“师妹！”
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竟然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抢这游龙戏凤珠！
有人反应过来，但他们的身法还不如那女子快，眼见那珠子就要落入女子手中。
忽地两声闷响，那女子已受了一招，珠子也被攻击她的那人稳稳收走。
她不再纠缠，回身窜出屋子。一些人反身去追她，另外的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阻止了那女子的人，赫然是方才被牢牢绑住的铁棍张！
无一禅师把孩子交给景大夫救治，又对着铁棍张道：“我就知道，他们的绳子也捆不住你。”
铁棍张讪讪道：“好朋友，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意理我了。”
无一禅师道：“我只是不愿和你说太多无用的话。”他又转而对其余人道：“大家也看到了——刚才那人就是无影盗。”除去无影盗，没一个师出无名的人能有那么诡妙的身法。
有人明白了过来：无一禅师虽然让那两个孩子抬了具尸体进来，但他从没说过那是无影盗。
皇甫行走过来，拍了拍铁棍张的肩：“我以为你今天必死无疑了。我还想着怎么办你的后事。”
铁棍张笑道：“我这么以为。不过我死了也没关系，天下至少还有两个人肯帮我办后事。”他看向无一禅师。
无一禅师有心反驳，却终于无话可说，只得念了句佛号。
第6章 第 6 章
16
是夜。
一个黑影钻进了房间。这个房间里正放着白天从两个孩子身体里取出的游龙戏凤珠。
门忽然被推开，铁棍张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掌了灯，房间被照得透亮，除他以外这里一个人都看不见。
他却道：“你不愿意与我见一面吗？”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她的身材极好，一身紧衣藏不住她的妖娆。
铁棍张把游龙戏凤珠拿在手里，苦笑道：“我不知道它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那是我国的国器。”那女人开了口，她的声音也像夜莺一样婉转动听。
铁棍张道：“国器的确重要。怪不得你要把它们留给你的孩子。”
女人幽幽叹了口气：“其实若不是你忽然消失，那本可以是你的孩子。”
铁棍张苦笑道：“可你终究找到了我，还利用了我。”他会被抓到，多半也是无影盗混在正派里给皇甫行他们递了信。
“你也总能找到我。”无影盗也笑了，“你还想对我做些什么吗？”她拉长了语调，声音像是带了把钩子，抓得人心痒痒。
铁棍张依旧是苦笑：“我想你把我当成了个傻子。”
“我只是对你的喜欢抱了太大的信心。”话音刚落，无影盗身形一动，就与铁棍张纠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