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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65)

“……”

少年一向一视同仁,发起狠来连自己都骂。

接连将沿途的障碍扫清,那口古井已近在眼前,项桓拨开用来遮挡入口的枯枝杂草,露出漆黑的深洞,大概长久没人走,隐隐有股潮气。

井边挂着一张绳梯,他试了下,还很稳固。

“宇文!”项桓张口叫道,“过来开路,我押后。”

宇文钧利索地收起剑,二话不说地爬下绳梯,好在古井并不深,很快绳子一晃动,他就踩到了底。

项桓持枪守在外,片刻便听到他的答复:“没问题,你让他们都下来吧——”

淮生要留着帮忙断后,宛遥是第一个被送下去的,绳梯踩着很有几分摇晃,临着快到底了,她才颤巍巍地落脚,朝井口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有了前面几个敢于吃螃蟹的勇者,急于逃命的众人纷纷下饺子似的挨个往里跳,除了被劫来当人质的姨妈们,山寨里的各色人物也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多时就人满为患。

井下的通道可容三人过,宇文钧走在最前,乌泱泱的人马随之开始窸窣移动。

项桓顺手砍了两个拦路的,握住绳梯翻身而下,被一枪毙命的倒霉鬼旋即掉在了他脚边,等淮生落地后,他才抽刀把梯子斩断。

但其实用处不大,因为枯井也没多深,真想杀进来顺着石壁跳几步便成了。

这地方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窄口,叛军大概也投鼠忌器,迟迟不敢派人下井。

项桓守了一会儿,才低头去拍满身的灰,甫一抬眼,竟看见宛遥站在不远之处,他愣了下跑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我……”

一句话刚要说,项桓就自顾自的打断,冲着大队的方向骂道:“真是瞻前不顾后,宇文,我让你看着的人呢,你就把人给我丢这儿啊!”

淮生在旁插嘴:“是她自己留下的。”

“少给他找借口。我还不知道你俩蛇鼠一窝么,”项桓冷眼一睇,把她往前推了推,随后又拉住宛遥,“别管他们,跟着我走。”

感觉现在解释多半让他脸上挂不住,她只好颇内疚地回头朝淮生看了一眼——对不住!

幸而后者没什么表情。

甬道是笔直的,正中的位置有个四四方方宽敞的石室,除此之外几乎是一条道走到黑。

“这地方也不备盏灯。”项桓随口抱怨,“你之前来探过,路可通畅?”

话问的是淮生,她嗯了声应道:“没有问题,从此地出去就是山寨背后的官道,来回也不过一炷香。”

逃难逃得匆忙,谁也没带火把,只好这么摸黑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队伍渐次停了下来,落在后面的纷纷垫脚张望,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一声粗口回荡在四周的石壁上。

打头的几人气急败坏的骂,然而嗓音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悲愤:“天杀的,他们把出口堵了!”

人群中登时哗然。

前无出路,后有追兵,不上不下的卡在这里,简直比一刀挺尸还要叫人煎熬难受。女眷们张皇失措的担忧着。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又回去吧!”

“肯定不行,外面全是叛军,回去也是个死。”

“那怎么办,咱们又没食物又没水的,能耗到几时……”

……

宇文钧摁了摁堵得死死的石墙,纹丝不动,于是回头高声问说:“只有一条出路吗?还有没有别的可以走?”

寨中的山贼苦着脸回答:“密道是杨大哥带着我们一起挖的,就这么一条,没其他的了。”

他自己问这句话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一路走来看得清清楚楚,并无岔道。

出口是被大石封死的,兴许这帮人在外用上了火药。眼下倒也没功夫想为什么温仰会知晓这条秘密小道,也没功夫确认寨子里是否出了内鬼,更没心思考虑旁边站着的是山贼还是人质,各自为阵的人们集体开始发愁。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事情仍旧毫无进展,起初慌乱的情绪一旦平息,众人也就渐渐从甬道内分散开来。

有的守在出口附近,企图盼着有奇迹出现,让这大石不攻自破,有的自暴自弃地抱头坐在地上等死,更多的人则是回到方才的石室里小憩。

毕竟兵荒马乱了一个上午,他们还未能得片刻喘息时间。

宛遥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取出腰间的水囊解渴,不一会儿项桓便提着枪过来了,挨在她旁边盘膝落座。

他一身藏蓝色的短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染着血,甫一靠近便闻到浓浓的腥味。

哐当一阵轻响,雪牙被搁在了墙边。

“不用派人到井口守着吗?”宛遥把水递给他,“万一对方杀下来怎么办?”

“要下来早就下来了。”项桓悬空倒了一大口,用袖子擦擦嘴,“我们怕他们突袭,他们也怕我们暗算,这种地形易守不易攻,此时损兵折将对温仰没好处,顶多也就安排几个人在外面把守。”

她听到这里才似懂非懂地点头。

项桓封好水袋,目光瞥见她挺乖巧地在理裙子,嘴唇忽然一抿,想起了什么;“诶——”

“刚刚吓着你没有?”

宛遥怔了怔,意识到他所指为何,如实地摇头。

少年的唇角扬起一个意外且赞许的弧度:“真看不出,你胆子挺大啊。”

她模棱两可地笑笑。

把你丢在野外跑十几里再杀一个蛮人,胆子再小也吓大了。

说话时,淮生似乎是听了宇文钧的命令,走到这边席地而坐,拿帕子擦拭双刀上的血。

她一伸手,宛遥便瞧见了那只铁环,比秦征的要小一圈,但满是斑驳的痕迹,冷硬的铁色把手腕的皮肤衬得分外白皙,一道新鲜的伤痕正印在上面,或许是之前和人打斗留下的。

出于同为姑娘家的“巾帼相惜”,宛遥侧身唤她:“淮姑娘。”

淮生正抬头,手就被人轻轻牵了过去。

旋即便有一股清亮舒适之感自虎口处蔓延开,她不得不怔愣。

“这药膏止血生肌,用了也不会留疤。你毕竟是女儿家,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宛遥低着头替她轻轻搓揉。

“拿去用吧,一日两次,一个时辰内不能沾水。”

淮生被塞了个精致的瓷瓶在手上,她没道谢,也没言语,倒是狐疑地在指尖转来转去的打量。

项桓在一旁看了,觉得颇不是个滋味。

“喂。我也伤着呢,还流着血呢。”他抱起双臂别过脸嘀咕,“你怎么不说给我瞧瞧。”

“你受伤了吗?”宛遥的确是没发觉,大概是见他平时鲜血淋漓惯了,一时半刻竟未留意。

于是又转过去,“我看看。”

项桓闻言,当即利索地开始解衣裳,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脱了,将身线条分明的肌肉露给她瞧。

宛遥捏着下巴肃然打量。

“嗯,是有道小伤……”总算寻到了一个小破口,她抬头说,“这里没水,我简单给你处理一下。”

“哦。”

和四周无精打采的人相比,他们这一堆还算勉强热闹的,近处的一个年轻人小心翼翼观察了这边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淮生身旁,一脸高兴地坐下,同其他人的愁云惨淡截然相反,幸福得好似在过年。

他开口就唤道:“媳妇儿。”

淮生本在把玩手中的药瓶,闻言转头,莫名其妙的将他上下一打量,起身走开了。

“诶……”

土匪小哥一头雾水地抓了抓耳根,视线又落在对面的宛遥身上,后者做贼心虚地打了个激灵。

然而还没等细看,项桓就冷冷瞪了一眼,他只好吞口唾沫把脖子缩回去。

第43章

甬道里白昼难辨, 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格外漫长,终于有人忍不住吼出声来, 打算破罐子破摔:“这究竟要坐到什么时候!我不想再等了, 横竖路已堵死,还不如爬回井口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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