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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19)

“我……”骆佑潜哑了声音。

陈澄忽然想起那天他浑身是伤倒在门口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心口一抽。

“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当我没问,我就是不太高兴你瞒我这事。”

陈澄轻轻搓了搓手腕上的纹身,可是谁都有难以启齿的事,就算骆佑潜问她为什么要闻那块纹身,也许她也会随口胡诌几句糊弄过去。

她把最后一口可乐喝进,抬手抹了把嘴,跳下高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回去。”

可骆佑潜没动,他看着陈澄的眼睛,扯了下她的手腕。

“你想去看看吗,我曾经打拳的地方。”

***

教练不知道骆佑潜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决赛开始前一小时跑来拳馆向他要门票,在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一身小西服的小姑娘时彻底成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FIRE俱乐部里人潮拥挤。

这场决赛实行门票制度,来的人多半都是业内人,一个个光着膀子,露出油光发亮的腱子肉。

陈澄是里面难得的一个女生,一路走来被不少粗胳膊粗腿的男人围观。

“姐姐,你走里面。”骆佑潜叹了口气,把她拉到过道里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的目光。

陈澄左右张望着,看得津津有味,不住得扭着头看来看去。

“欸,这些人的身材都好棒啊!”陈澄睁大眼睛。

“……”骆佑潜简直不知道今天带她过来是不是明智的决定。

他看了眼门票上的座位,把陈澄拉过去,摁到座位上坐下。

他们的位置很好,靠近拳台的第三排,视野宽阔,甚至能看见一旁敞开的休息室门里披着战袍的拳击手。

决赛里的两名候赛选手,其中一人是宋齐。

骆佑潜眼底沉了沉,腥风血雨闪过,而后神色如常,看了眼陈澄,问:“会冷吗,我把衣服给你?”

“不用,不冷。”陈澄摇摇头,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新奇。

很快,两名拳击手纷纷从两侧通道走来,身上只一条运动短裤,肩上各自披着战袍。

场上大家迅速沸腾,欢呼声铺天盖地的。

很快,比赛开始。

这场比赛按照职业拳击比赛规则来判定,以给对方打击的重拳为主要评分依据。

暴力而张扬,震人耳膜的喧嚣,一拳跟着一拳,一脚跟着一脚,血液混着脖颈上的凸显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骨而出。

陈澄看着其中一个男人被打得退倒在围绳上,没有倒地意味着拳头铺天盖地地砸来,眼睛上糊了鲜血,瞳孔都染成血色。

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失败者悲悯,所有的掌声与欢呼为胜利者而欢呼,也如利刃般刮刻在失败者的脸上。

陈澄微不可察的抿了下唇,侧眼朝骆佑潜看过去。

这就是他的曾经吗。

关乎拳头、力量、热血、拼搏、掌声、金牌。

那他现在怎么又会成为这样,被街头小混混堵在墙角,被原来的家庭赶出来,屈居于小破出租屋里头。

骆佑潜原本脸上漫不经心的散漫都被斑驳的灯光尽数遮盖,深潜于底的许久不见天日的张扬与野性透了出来。

陈澄突然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裁判数着秒倒数,十秒结束,倒在地上的那人没有再起来。

比赛结束。

裁判举起了宋齐的手,尽管胜利,脸上身上也挂满了彩。

骆佑潜目光冰冷而锋利,周身都被灯光染得隐约,瞳孔中似乎锁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陈澄突然想起那天他浑身是伤倒在门口,断了肋骨,全身上下没有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当初她还以为是跟学校同学打架的关系,现在看来,拿的了金牌的人一般人哪里能伤他?

顿了顿,她扯了下骆佑潜的衣角:“上次你受伤……是因为这个吗?”

“嗯。”他应了一声,收回飘远的视线。

“赢了吗?”陈澄问。

“赢了。”骆佑潜笑了一下。

陈澄轻轻地“哇”了一声,眼角轻轻翘起,弯了眉眼:“这么厉害啊。”

比赛结束后整个拳馆里充斥着节奏感极强的英文歌,震耳欲聋,空气中的浮尘无规则的跳跃。

陈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是看到了那个拿着奖杯的冠军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对着骆佑潜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

鬼使神差的,陈澄又问:“上次跟你比的是谁啊?”

“那个。”骆佑潜抬起下巴,沉甸甸的目光直直对上宋齐,“冠军。”

第18章 糖果

夜晚的街道,寒风阵阵,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久旱逢甘霖,追逐与梦想。

FIRE俱乐部靠近市中心,转过一个路口就是大剧院,隔着一条江,在夜晚金碧辉煌,白色弧形拱顶与具有光感的玻璃幕墙,希腊水晶白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从上至下的晶莹透亮。

大剧院的对面是一个巨幅广告牌。

劈开黑夜。

陈澄把衣服领子竖起来,捏住领口,骆佑潜站在她旁边替她挡风。

车流与亮起的车灯沿着公路线条蔓延,城市里的喧嚣与冷落都绝尘而去,头顶的星河温柔而缱绻,与月光一起温柔包裹他们。

路边有歌声在唱——

想膜拜心灵想特立独行

却服从规矩却沉没人群

多矛盾

同样一个怀抱水火都沸腾

快乐凝望不快乐

妥协共生

骆佑潜从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和几包小零食,陈澄爬上剧院周围的高台,垂着腿在风中晃悠。

剧院里的最后一场表演也已经结束,人不多,显得空旷。

陈澄拿牙尖磕开啤酒瓶盖,仰头灌了一口,手指朝广告牌上一指:“你看,我的梦想,就是有一次能在这上面看到我自己。”

不少的颁奖典礼都是在这大剧院举行的。

拿到“影后”与“影帝”的演员会在广告牌上出现一个月。

骆佑潜看着她,也跟着喝了口酒,却没说什么。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他比陈澄更年轻,甚至对于梦想,比陈澄来得更容易。

“你呢?”

陈澄偏过头问,眼里缀满了星辰。

“以前是拳击。”骆佑潜说。

他抽出烟盒,侧头,一手虚拢着点燃,抽了几口,吐出青白的烟雾。

他其实很少在陈澄面前抽烟,只是今天有点忍不了,那么静距离的直面自己曾经的热血,那股冲击力几乎把他点燃。

梦想这种东西,真正付出拼搏过才会成为真正不可放下的热忱。

当时人人都说骆佑潜就是天生的拳手,他们只看到了他的天赋,却没看到他背后付出的努力。

他知道这座城市苏醒时的模样,也知道这座城市如何沉睡。

为了练习,他一天流的汗能打湿好几件衣服,缠着绷带的手臂都被汗捂出了疹子,挨过打挨过骂,受过伤流过血。

甚至身上的肋骨都断过好几次。

从来没有谁可以轻轻松松靠近梦想。

他曾经离得很近。

他所有的激情与冲劲,天赋与努力,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拳台上,尽数揉碎,台下无数双眼睛,他们怀疑他服用兴奋剂,要求彻查要求禁赛,没有人在乎这个16岁少年的无措与不甘的泪水。

到现在,是陈澄再次让他直视了自己的梦想。

陈澄没有多问,她不是骆佑潜学校里那些怀春少女,过早进入社会让她很会察言观色,也极懂掌握分寸。

她笑笑,说:“啊,那你比我厉害,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做有钱人。”

穷怕了。

安静地吹了会儿风,他从袋子里取出一包果汁软糖,撕开后取出一颗塞进嘴。

软糖咬开后,里面粘稠的果汁便渗出来,充溢在齿间,萦绕一股浓密的水果香,酸甜适口。

“给。”

骆佑潜挑出一颗,捏在指尖,递到陈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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