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侯门长媳(97)

作者: 堰桥 阅读记录

“燕娘!拿一千两的银票给苏老板!”常远沉着一张脸对我说,我知道他想干啥。

“苏老板,今年冬天是咱们最后一个机会能够买到便宜粮食,这一千两算是我借给你的,你按照现在的粮价买了,等明年翻一倍,卖一半就回本了,到时候还我这个本钱,剩下的你留着养你这帮子乞儿兄弟。”常远说道。

“常大人您既然想这么做,缘何不自己干?”

“他早就让我这么干了,只是我们人也少,事儿也多,也没养这么多的花子,再说了要是我们自己做,开粥棚舍粥,到时候朝廷又觉得咱们是在沽名钓誉,更何况他是功勋世家出身,外祖又是靖国公,朝廷起疑有反心,就是大祸临头。”我唉声叹气地解释,“若不是那样,他何苦一个好好的武官不当,要跑过去当个文官。苏老板,您心好,咱们就将这事儿托付给您了。”

“您放心交这么多钱在我手里?”

“一日之内,我们投宿,您看我们有妇孺,揽我们住宿,是想保我们性命。此为善。夜晚,那盗匪来袭,气势汹汹,我看下来你没有必胜的把握,却为了要保我们,与他们硬抗,此为信也。你舍粥养那么多的花子,这是义。有这三样,我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放心谁!苏老哥,容我叫你一声哥哥!”常远话里的诚挚应该可以打动老苏。

老苏到了这里,他扑在地上跪下道:“我不敢与常大人兄弟相称,大人一心为民,这事我做便是!”

常远强拉着他起来道:“这个大人,当得憋屈,不说也罢。既然引为知己,老哥哥不能敞开心怀?定要与我分个尊卑,您置我这颗诚心于何地?”

“嫂子,劝劝你家大哥!我家这口子挺愣的,我说实话,你家大哥也是这样愣的人。我家那口子是真心实意相与大哥结交。”我扯了扯老板娘的袖子跟她说道。

“哥,咱们听常兄弟的话,收着这银子,既是帮他也是帮咱们自己,那套虚假的东西就别拿出来了。”老板娘对着苏老板说道。

就这么着常远认下了一个结义兄弟,还是个潜在的叛军首领。能做首领的人不需要武功多高,但是人格魅力一定不能少,这位苏老板在我们接触的有限的时间里确实有这个潜质。

我问常远,在他的前世里,外祖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位苏贺春给平定,这辈子他帮了人家,到时候人家更能耐了,岂不是害了靖国公?

“我为什么要帮一个叛军?没有叛军,有能力的武将怎么领兵,外祖父这回不会那么全力以赴了。到时候叛军攻打了京城,占了皇宫,杀了皇帝。咱们接下去才能名正言顺,否则功勋世家篡位,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文臣的口诛笔伐。”常远在我耳边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大周天子干不好的活,你以为你就能做好了?千百年来这些读书人,读的都是同样的书,做的文章都是圣人之言。对着老百姓用的都是愚民的策略。每一代的王朝都几乎无法逃脱三百年的宿命,你知道是为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干?咱们以后每日花半个时辰,将自己前世里的一些有用的东西,整理整理,然后互相探讨。你见识广博,你曾经跟我说过欧洲的文艺复兴,说过倭国的明治维新。这些都是我们能借鉴的。而我的前世里,更多的是看到了太多太多的错。这辈子就能避免。这样我们能扬长避短,才能比历代的天子干的更好。”

“真的要逃开这个魔咒,要超越历代雄主,也许没有天子是一个更好的选择。”虽然我爱他,但是我没有办法改造他的思想,他是一个成长在封建王朝,家天下的时代的人。要他抛弃那些固有的观念,恐怕很难。

“有何不可?”他叹息一声道:“燕娘,你以为我是对那个位子有兴趣吗?你如果经历过那种饿殍满地,你如果经历过外族入侵那个位子真的不重要。”

我俩聊到了天微明的时刻,才沉沉睡去,直到第二日中午,听雨来叫说是海陵县知县来请我们过去赴宴。我俩才起来整了衣冠出发去县衙。

第73章

我们俩一起去海陵县衙, 到了县衙门口,我被这破败的县衙大门深深的震惊了。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政府机关的办公场所会是这个样子。

倒是常远看上去习以为常,我问:“怎么破成这个样子,也不修修!”

“官不修衙, 你可曾听说过?”他回了我这么一句, 我摇了摇头,倒真没听说过。

“难得也有你不知道的, 为官一任, 不过三年。上头所拨款不过够县衙平日的开销, 若是这县官是想要修缮, 必须递交层层的申请,等到批复下来也是一年半载以后了, 即便是批复了, 拨款又要等一段时日, 真的款子到手,又会被层层盘剥。真能到手的十之二三,够不够修缮是个问题不说。到时候已经到了考绩的时候, 这一件事情报批了,却没有做成,又会影响自己的考绩,除非是破败到已经坍塌了, 否则是不会去修缮的。”听着常远地讲解, 还真是拓宽了我的知识。

“县官难道不能自己筹款吗?为什么一定要上面拨款,如果一个县治理地好, 能有很多的收益,建造一个县衙不是很简单吗?我记忆里,各个县但凡经济上去了,一定是将县衙建地巍峨气派。”

“县官的主要责任不是征收钱粮和断案吗?什么经济?”他问这个的时候,刚好海陵县知县和他的夫人迎接了出来。

这位县官大人一件半旧的官服,整个人清瘦,一身的书卷气。而那位夫人,两鬓染霜,看上去比这位大人年岁长了四五岁。身上的衣衫还有几个补丁,浆洗地倒是干净,人显得干净利落。

那对夫妇拜见了我俩,常远与我还礼。他们俩人将我们迎进了后衙,后面明显比前面还要糟糕,厅堂前面的椽子早已腐朽,我真担心夏日一场台风能将这些全部吹烂。

我从来不追求生活上的奢华,生活品质的好坏,不是前世的几个包,这一辈子的几个首饰能够带来的,舒适够用即可,这样的性格让我适应性极强。不过他们俩位的日子也太清贫了。我与常远进入他们的厅堂,光线透过屋顶投入室内,在丝丝缕缕的阳光之中,细尘飞舞。

海陵县知县夫人,王门张氏将我引入后院,说是邀请来吃饭的,此刻桌上摆的,一碟子盐蒿菜,一碟子腌咸菜,一碗炒鸡蛋,还是那种没有油水,看上去干巴巴的样子,更不要说那一碗饭里半碗米糠,这是待客之道?还是别有用心?

她脸色如常一个殷勤地请我吃,我端起饭碗,夹了一筷子咸菜,将这碗粗粝的饭给吃下,她见我将饭菜全部下了肚里,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为难,十分惊讶。

所待之茶,一杯茶水,里面具是茶梗,她客气地对我说道:“不知道上官伉俪经过咱们县里,多有怠慢,请见谅。”

“何来见谅一说,外子说私事怎可用公器,因此不敢叨扰贵县。”客套话说出来,她叹息了一口气道:“我家老爷为人清正,一心读了圣贤书。”

“能多读书倒是好事。”我颔首道。

“常大人昨日一番话让我家老爷无地自容。今日请贤伉俪过来,只为了请罪。”她哪里是请罪?明明白白让我看到他们的生活艰难,在我们面前表现出品格高尚。

“昨日的悍匪,气焰之嚣张,让人大开眼界。幸亏我家相公,乃是沙场老将,才能够将他们拿下。有这样的悍匪在,百姓无法安居乐业,这里还是盐业重地。唉……”我叹息一声。

“夫人只知道有悍匪,可知道这两年多来,我家老爷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这位夫人好生地咄咄逼人,一直在跟我强调她家老爷是个清官。

“王大人能如此想,到也是个能想得开之人。”我呵呵地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