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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君·蛊惑(16)

作者: 酿生贫 阅读记录

风荷说,那些“文字”出现在生祭台上,我既要完成楼断的委令,也想要知道“朱漆”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对玉留声说:“地气对你没有伤害,你帮我去抄录一些吧?”

玉留声点头,从我这里拿走了原本备好的纸和炭笔,我留在原处等他。

可是没多久,我看到玉留声似乎在颤抖。

我心道不好,喊了一句:“玉留声!”

玉留声并不回头,却说:“再等等!”

玉留声真是太倔了!

我快速跑过去,明显感到地气给我带来的撕裂感越来越强烈,我分毫不敢耽搁,抓起玉留声就往外跑,纸和炭笔纷纷脱了玉留声的手。

我能感受到,玉留声真的在颤抖。

我俩艰难地离开生祭台三丈之外,终于双双倒下。

原来这里的地气,已经连四君都不认了。

那方才玉留声跳下来扶我的时候,便已经能感觉到。可我让他替我去抄录,他还是去了。

真是笨!

我恢复了一些力气,缓缓坐起来去看玉留声,他已经晕了。

还好没死。

不过,若能就此轻易死去,也算好事,至少不会受多余的折磨。

四君从来不会受地气所伤,所以没有人知道,一旦地气不认四君,会出现什么后果。

我也不知道。

我将玉留声背到望白堑,水妖已经都不在了。

薄情给我的药丸还有,我便喂他吃了两颗,又替他疗伤。

终于,他动了。

玉留声睁开眼,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微微张开的嘴便已经漫出血来,我的衣袖、裤子,他的胸口、脸上鲜红一片。

“如何?”我焦急地问他。

他忽然笑起来,说:“没事。”

玉留声极少笑,即便有,也是冷笑、嘲笑。

我将他平放,用另一只干净的衣袖替他擦脸,说:“早知如此,我何必让你冒险!我对楼断可没有忠心!”

玉留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猜,是说话费力气。

好在此处的地气还认四君,玉璧也还能护我,我便干脆躺在他身边,与他一起休息休息。

毕竟,我也不是毫发未伤。

我想着第五层那片没有尽头一般的黑暗,又想着生变的生祭台地气,还有鬼怪妖邪口中的“朱漆”,它们究竟有什么联系?

还有五色蛟潭。

五色蛟异动真的是因为受了玉璧的影响吗?

甚至星木。

星木的紫叶已有轻微地灼烧之态,其躯干想要吞噬精血的欲望更加强烈,说明星木已经到了全盛的状态。

它仿佛在等一个契机。

第15章 话外之音

“我俩不是决裂了吗?”我忽然说道,“你又何必救我、替我隐瞒、还冒险替我抄录?”

玉留声答:“我已知你意图,为了鬼欲章台,自然要监视你!”

“也是!”

看来,在五色蛟潭,是我多此一举,白费力气了。

不过,但愿玉留声出去以后记着鬼欲深渊的恐怖,记着他不被地气承认的时候,不要再轻易进来了。

不多时,我看见一个纯白色的身影慢慢朝这边走来。

是云鸾。

在生祭台我没有看见他,我以为他如雪妖一般,已经回去了。

云鸾看见玉留声的样子,说:“原来不独我如此!”

看来他也受了地气之伤,想来方才是去调息疗伤了。

我们三人靠在望白堑一方长石下,看着远处泛着幽蓝光芒的生祭台,安静了许久。

许久之后,云鸾说:“君先生此行无果,恐怕要被欲主问罪了。”

“小罪而已。”我笑答。

此事本无关鬼欲章台根基、不妨鬼欲章台规矩,楼断要定罪,也不能往大了定。

“进来之前,他曾暗示过我。”云鸾又说,“他”当然指楼断。

此时,何尝不是云鸾在试探我呢?

我笑了笑,说:“云鸾公子可知,欲主因何恨我如斯?”

“愿闻其详。”

“众人皆知,因家父丢失了谛命乌契,所以被四君联名罢黜。可世人不知,谛命乌契为何丢失,为何九年都无人找到。”我道,“谛命乌契何等要紧,岂能说丢就丢了?”

“自然是被算计的。”云鸾接话。

我看了他一眼,他朝我轻轻一笑。

看来我没有猜错,这个少年也有一份无人知晓的心。

玉留声一言不发,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

“我七岁的时候,已经记事,见过的稀罕人、事、物自不易忘。”我又接着说,“那年鬼欲章台还在内乱,我们一家活的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可有的人却做着美梦,甚至迫不及待地希望美梦成真。而我,恰好看见了他这份‘迫不及待’。”

“是吗!”云鸾道。

“后来,父母莫名其妙地死了,兄长说,有人故意为之。我便将那日看到的告诉他,他让我闭嘴,往后不许再说。”我说着,“后来,兄长也死了。想必兄长早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嫂嫂,在新欲主宣布寻回谛命乌契并与之谛命之后,便带我逃了。”

那时候,还是少主的楼断借内乱杀了很多人。

可他最想杀的人却怎么也寻不到。

他不会想到鬼欲深渊,因为普通人进去等于死。

后来,我苟且偷生了一段日子才重新出现,可那个时候,他已经不能杀我了。

他只能祈求当年那个七岁的孩童什么都不记得。

“可如今那位,却生怕你何时想起来,向他复仇,拉他下马。”云鸾淡淡地说着。

鬼欲章台人人都说欲主楼断如何看中云鸾公子,任何好东西都往云鸾公子跟前送;公子说错话、做错事,只要没有触犯鬼欲章台的规矩,欲主都一笑了之;甚至在除夕先生入鬼欲深渊之后,对云鸾公子亲自教导,若非年龄最小,恐怕会让他做这个四君之首。

“小小君忘笑,岂敢学那蚍蜉撼树?”我闭上眼睛说到。

云鸾却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我则笑了笑,不再说话,转头看了看玉留声,他凝着目光盯着生祭台,不知在想什么。

也许他心里也在挣扎吧。

他就在我与云鸾旁边,岂会听不懂我们话外之音?

他是鬼欲章台出生的小孩,是四君里最沉稳、最忠诚的,完全信奉鬼欲章台的规矩。

云鸾不同。

云鸾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即便如今没有人告诉他,只要他想查,必然查得到。所以,他便不如玉留声这般忠诚。

而风荷则是个多病身,心思也藏得深,我倒看不太透。

只有雪妖是简单的,可他简单地十分荒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云鸾起身看着我俩,说:“我该走了,你们慢慢查。”

我点头示意,玉留声仿若未闻。

云鸾走后,我问玉留声:“你还记得方才抄录的‘文字’吗?”

玉留声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却没有,所以需要抄录。

玉留声点头,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画起来,一边画一边说:“这是生祭台台阶上的,你带回去的那些东西并没有这些‘文字’;这是生祭台链条上的,每根链条上似乎都不一样,我只看了两根,你从前抄录的也没有……”

于是我问:“东西送过来之前,你悄悄去看过?”

玉留声没有否认。

我又问:“什么时候?”

玉留声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惠心找你的时候。”

与我想的不差多少。

楼断从来不愿主动找我,一旦找我,必然没有好事。想来是有人密告玉留声,玉留声不放心,所以偷偷看了那箱东西。

“玉留声,你如此关心我,会不会爱屋及乌呢?”我问道。

玉留声掩饰地眨了眨眼,继续在地上画,只是动作明显迟缓了些,说:“你说什么?”

“你会替我照顾兰哥儿吗?”

其实从前,我也留意到,玉留声会顺手帮君兰一些小事,只是不外顾及着我昔年对他的救命之恩,对君兰到底不是出于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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