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犹向玉阶飞(9)
“哈哈哈……唔……丞相府陆小姐……要嫁给平阳侯做妾？”萧瑟如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疼得满头大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陆柳怜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瑟如，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瑾初哥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妻子，是整个平阳侯府的女主人，而你……”
“……则是贬妻为妾！”
正文 第二十章 他委屈的只有她
萧瑟如疼得晕死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夜里。灵枢和素问都已经睡下了，萧瑟如抱着膝盖，在漆黑的夜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萧瑟如问素问：“府里这几日可热闹？”
想必是陆柳怜前天来的时候，将侯爷要娶她的消息和夫人说了。素问知道瞒不住萧瑟如，却没想到她知道的这么快，只能如实说道：“听说月中是难得一见的良辰吉日……侯爷便将迎娶陆小姐过门的时间提前了些……”
“时间如此仓促，他也不怕委屈了他的陆姑娘，”萧瑟如苦笑，接着又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显得愈发苦涩，“不，他哪里会委屈她呢……迎娶陆柳怜，只怕他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好八抬大轿，红妆十里……”
“温瑾初从来不会委屈陆柳怜，他委屈的……只有我啊……”萧瑟如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嘴里尝到一丝腥甜，她怕素问担心，掩面侧过身去，告诉素问，“我有些乏了，准备睡下了，你下去吧……”
“是。”素问往炉子里舔了一些炭火，这才关门出去。
“八抬大轿……红妆十里……”萧瑟如蜷缩在床上，被子里依旧冰冷，眼泪一行行的流下来，她一面咳，一面问着根本就不在她身边的人，“温瑾初，你知不知道我也想要啊……”
萧瑟如嫁给温瑾初，没有八抬大轿，没有红妆十里，也没有满堂宾客，锣鼓喧天。
萧瑟如嫁给温瑾初，只有虫鸣鸟叫，皓月当空。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萧瑟如都以为，她嫁给温瑾初那一夜的月亮，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月亮。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月华的明辉映照在温瑾初好看的侧脸，给他精雕细琢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好看的银边，和漫天飞舞的流萤一样，美得不真切。
萧瑟如怎么会嫁给温瑾初呢？
那时萧瑟如跟在温瑾初身边，温瑾初被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追杀，深重剧毒，跌落悬崖。那时，萧瑟如来不及思考，伸手拽住他染血的衣袖，和他一起摔向了深不见底的崖底。
大概是他二人命不该绝，一路压断了好几根树枝之后，他们摔进了湖里。
当时温瑾初中了毒，已经昏死过去，萧瑟如明明不会凫水，却还是用尽全力，挣扎着将温瑾初拖上了岸。
“阿初，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她湿漉漉的跪在温瑾初身边，手因为害怕抖的厉害，根本摸不准温瑾初微弱的脉象。
那一刻，萧瑟如对自己懊恼又憎恨，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学好医术，为什么摸不出温瑾初究竟中了什么毒。
“要是师兄……师父在……就好了……”萧瑟如哭的很凶，可她哭着哭着忽然想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她的血，能解百毒。
没有一丝犹豫，萧瑟如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送到温瑾初嘴边，她悲伤的恳求他，“阿初，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醒过来……”
而在此之前，她的手臂早已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疤痕。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贬妻为妾
一个是骁勇善战年轻俊美的侯爷，一个是丞相府温婉贤淑的小姐。
世人都说温瑾初应当迎娶陆柳怜那样的大家闺秀为妻，而不是让萧瑟如这样的山野毒妇进门，当侯爷夫人，安享荣华。
世人都说陆柳怜才貌双全，品行优良，也都说萧瑟如容貌丑陋，举止粗鄙。
萧瑟如对温瑾初说：“城中百姓对我似乎有些误解，有些话我听了虽然难过，可我不在乎，阿初，我在乎的是你，也只有你。”
萧瑟如说：“阿初，我知道你仍记挂着陆姑娘，我虽然羡慕，却并不妒忌。我不奢望你能真的将她放下，但只希望你能让我陪在你的身边……我没有陆姑娘的才貌，却有一颗不输她的真心！”
萧瑟如还说：“阿初，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想要的并不多……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无论是以什么身份……”
“阿初……”这个称呼，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
温瑾初扶额，心中烦闷，不知为何这几日总会想到一些之前的事。
包括他在神医谷初遇萧瑟如，包括他与萧瑟如结伴而行，包括在山崖底下他与她拜的那片天地。
温瑾初这才想起，他虽与萧瑟如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他二人却未摆过酒席，也并未有过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像模像样的的昏礼。
因此，萧瑟如嫁给他的很长一段时间，城中百姓甚至府里的下人，当面或是背地里，都戳着萧瑟如的脊梁骨在骂。说她不检点，不知礼数，日日缠着侯爷，没名没分的进了侯府。
他知道，这些话萧瑟如听到的不少，可她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什么。
她从未和他抱怨过这些，只是常常对他说：“阿初，我是你的妻子。”
可是现在，她不是了。
温瑾初要娶陆柳怜进门，自然不会委屈她做小，他告诉自己：“萧瑟如蛇蝎心肠，多次伤害无辜善良的小怜，她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所以，他昧着良心心安理得的贬妻为妾，要风风光光的迎娶陆柳怜进门，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可当夜深人静时，温瑾初在陆柳怜身边醒来，因为梦见了悬崖下的月光，和萧瑟如与他拜完天地之后，那一声极尽温柔的：“阿初……”
温瑾初一夜无眠。
于是，他与萧瑟如成亲的那一夜，画面逐渐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清晰。
和陆柳怜重逢之后，温瑾初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娶了萧瑟如，尤其是在萧瑟如因为妒忌狠心加害陆柳怜的时候，温瑾初无比后悔将萧瑟如这样善妒狠毒的女人娶了回来。
可是今夜，他忽然明白了。
她爱他。甚至可以为他去死。
那时，温瑾初确实被萧瑟如感动了，同时他认为自己会死，也认为了无音讯的陆柳怜他余生都不会再遇见了。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更何况你救了本侯两次……”于是他费尽力气，问了萧瑟如一句：“你有什么愿望，不妨告诉本侯……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出去，本侯便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昏迷之前，温瑾初还说：“若是不能活着出去……你的恩情……本侯只有来世再报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温瑾初 你娶我好不好
自从陆柳怜回来，萧瑟如每一天都活得好像度日如年。可这几日，她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因为转眼，就到了温瑾初迎娶陆柳怜的那一日。
那一天细雪纷飞，萧瑟如抱着织织坐在窗前，望着眼前那一圈灰白的天地。即便她现在住的是平阳侯府最偏僻的院子，却也隐约能够听见那敲锣打鼓的喜乐声。
灵枢怕萧瑟如听了难过，走过来想要将窗子关上，萧瑟如抬手，示意她不要。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萧瑟如淡淡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侯府这样热闹……”
萧瑟如与温瑾初没有这样盛大而热闹的昏礼，那日在崖底，她给温瑾初三餐不落的喂了几日的血，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温瑾初慢慢转醒过来。
温瑾初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萧瑟如苍白而又纯粹的微笑，听到她说，“我就知道你会醒过来的……我就知道……我们好不容易重逢，老天爷不会……不会这么轻易的又将我们拆散的……”
说完这句话，萧瑟如便再也撑不住，倒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