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犹向玉阶飞(21)
问水未动，说：“侯爷，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温瑾初脚步未停。
“卖消息的人说，与神大夫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同样医术精湛，治好了不少老弱妇孺，甚至还控制了长安城西郊的瘟疫，被人称为活菩萨。”温瑾初脚步一挺，问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据那人的描述，这位活菩萨的身形样貌，都与……都与萧主子极为相似。”
“她们左眼的眼尾都有一颗黑色的泪痣。”
问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瑾初的心漏了一拍，心弦彻底被拨乱。
正文 第五十章 千里奔赴
她说过她喜欢长安城，喜欢那一句：浮生只和樽前老，雪满长安道。她曾经与他说过，要与他在下雪的时候来一趟长安，牵着手走过落雪纷纷的街道，雪落满眉梢眼角，吹满他们的头发，就好些他们牵着手，能一起走到白头一样。
她没嫁给他的时候就说过，想开一间医馆，不收取穷人分毫，像她师父那样，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一路快马加鞭，夜不能寐，温瑾初多么希望那个人就是萧瑟如，却又害怕那个被人称作活菩萨的女人不是她。可是怎么会不是呢？都说男女授受不清，好人家的女子不易抛头露面，所以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女大夫？“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一定是！”
一路上，温瑾初都是这样安慰自己。
那个被人称作是活菩萨的女人果然是萧瑟如，或许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或许是老天爷开恩，给了他一个对她好，补偿她的机会。当温瑾初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瞧见那个一面弯着身子熬药，一面与旁边的小孩子说话的青衫女子时，即便她用面纱遮住了脸，通过她会笑的那双眼睛，温瑾初认定了是她。
“瑟如……”这一声，千回百转，五味陈杂。
是温瑾初的声音，可是温瑾初从来不会这样唤她，他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她，或是用羞辱的字眼来代替她的姓名，更别说如此温情柔和的呼唤她的名字。
萧瑟如以为是幻听，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情之一字，真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毒药。她满身伤痕的松开手，却还是没有真正放下，将温瑾初放下。
萧瑟如伸手摸了摸身旁小孩的头，起身便往铺子里走，却被人从身后抱住。萧瑟如一惊，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登徒子，挣扎着转过身，摸出一根银针便要朝那人的颈间刺去，而当她看见那人的脸时，手腕也正好被那人紧紧握住。
萧瑟如以为，她与温瑾初此生定时不复相见，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他。
恍惚的一刹那，萧瑟如分不清楚眼前这个眉目舒朗却有些消瘦憔悴的俊俏男子，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愣愣地松了手，银针落在地上。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温瑾初紧紧拥抱着萧瑟如，他热泪盈眶喜悦、激动，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萧瑟如实在太过瘦弱，他抱着她，隔着彼此好几层春衫，她的骨头都膈得他疼。
萧瑟如只想逃，可是温瑾初抱她抱得那样紧，她无处可逃。萧瑟如放弃挣扎，用淡漠的语气问温瑾初：“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不是！”温瑾初的下巴深深埋在萧瑟如的颈窝，他第一次在萧瑟如面漆表现得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他说：“是欣喜！是失而复得的庆幸！瑟如，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他的声音多么好听啊，唤她瑟如的时候温柔到她差点流泪。可是，太晚了。温瑾初明白的太晚，她等了太久，她早就累了，不想与他再纠缠下去了。
萧瑟如说：“温瑾初，世人都知道平阳侯的小妾死了，她便是真的死了，不存在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回不去的从前
“不！你就在我面前！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怎么可能不存在！”温瑾初紧紧抱着萧瑟如不肯松手，他的语气近乎恳求，“瑟如，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和委屈。你跟我回去好不好，让我好好补偿你，让我好好照顾你？”
“那陆柳怜怎么办？”萧瑟如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温瑾初，要我跟你回去，除非你恢复我的身份，让我以你妻子、平阳侯夫人的身份回去，而不是你的妾室。”
萧瑟如明显感觉到温瑾初抱着她的身体僵了一僵，嘴角不禁扬起仪了冷笑，不是在笑温瑾初，更是在笑她自己。萧瑟如说：“你看我，又不自量力了，你爱的人是陆柳怜，不是我。就算我从来没有伤害过陆柳怜，就算你知道是陆柳怜一直在污蔑、陷害我，可是到头来，你还是爱她多一些……不，或许应该说，你不爱我，你现在来找我，来跟我道歉，说要对我好，都只是为了消减你心中的负罪感，是为了赎罪，是不是因为……你爱我……”
萧瑟如问住了温瑾初，同时她掰开温瑾初拥着她的双臂，离开了他的怀抱。“不是！”温瑾初上前一步企图抓住萧瑟如的手，却被她将手甩开。
“别用你这双沾了血的脏手碰我！”萧瑟如后退一步，压低了声音冲温瑾初喊道，“你这双手，沾满了我的血，更是沾满了我两个孩子的鲜血……”
“瑟如……”温瑾初声音黯哑，终于在悲痛中承认：“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你现在终于肯相信了？”萧瑟如闭上眼睛，无力的说：“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温瑾初上前两步，拦住正要离开的萧瑟如，伸手握住她消瘦的双肩：“不晚！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只要你愿意，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没有了。”萧瑟如的心如针扎一般锐痛着，她闭上眼，眼泪便不争气地滑落下来。萧瑟如告诉温瑾初：“拜你所赐，我不会再有孩子，也没有……很多很多时间了……”
萧瑟如忽然笑了起来，她仰着头，红着眼睛望着一脸颓然的温瑾初，望着这个她曾经掏心掏肺深爱着的男人，她说：“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你心爱的陆柳怜说去吧……”
“温瑾初，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应该放过瑟瑟！”此时，出去看诊的沈清风背着药箱回来，远远看见了温瑾初，忙跑过来将萧瑟如护在身后。沈清风怒从中来，萧瑟如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大声的说话。
“沈大夫，这是我们夫妻两个之间的事情。”温瑾初一直对沈清风有敌意，即便他知道沈清风与萧瑟如之间是青白的，他却仍然无法对沈清风有好脸色。
“夫妻？”萧瑟如在沈清风身后冷笑：“我们早已不是夫妻，侯爷莫不是忘了自己早就将我贬妻为妾？”
萧瑟如说：“你与陆柳怜才是夫妻。”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残陋的身体和灵魂
“瑟如，我知道你现在怨我、恨我……可是今天我必须带你走，是失去了你一次，绝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温瑾初道深吸一口气，示意守卫上前，沈清风察觉到不好，从身旁的晾晒架上拿下一把镰刀，一面挥舞着一面将萧瑟如护在身后。
萧瑟如哽咽了一下，告诉眼前这个故事的男人：“你已经失去我了，就算你将我绑回侯府，你还是会失去我的。”
可是那时候，温瑾初被失而复得的喜悦扰乱了思绪，根本无法理解萧瑟如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沈清风一个大夫，哪里是温瑾初身边这群武艺高强的护卫的对手？片刻功夫，沈清风就已经被人反剪了双臂拧送到了一旁，急得沈清风不顾修养，对温瑾初破口大骂。
温瑾初抢掳着萧瑟如上了马车，萧瑟如被温瑾初不算温柔的扔进马车里柔软的软榻，脑袋被摔得有些发昏。眩晕感还没消散，只听温瑾初吩咐车夫打道回府，他高大的身影便跨了一步欺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