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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娘与俏郎君(27)

作者: 阿萨满 阅读记录

其他人听罢,脸色皆有变化。

姐儿,正是世人对妓子的称呼。

这位突然到来的娇娘子,是一个妓子!

杨文德认识他。杨瑾叫她姐姐。她说杨瑾小时候围着她转。

一切没有明说,却已十分明了。

在旁哭啼的姗姗都惊呆地忘记了哽咽,姗姗的爹娘更是气愤不已,直拍桌子嚷着便是没脸没皮,也要把这门亲事退了!

第24章 跟姐走

杨老太太气得快晕过去,可当众人面又不好骂自己儿子是个蠢货。陈氏心中窃喜,觉得老天都在助自己的势。

“不管事实如何,杨瑾都是杨家的血脉,我们待他与其他孩子无异。外头多少女子想进杨家的门,你们把闺女嫁进来,有什么不好?”杨老太太还想挽留这门亲事,杨家被不如自己的女方退亲,多么打脸的一件丑事!

姗姗家不信的,与他们同行来的婆子和年轻农妇都曾在杨家当差,伺候的正幼年杨瑾。二人把所见所闻铺开讲,真真是让人瞠舌。

虽杨家让杨瑾在外衣着光鲜,在家吃穿不愁,比起许多恶后母来说是好上许多。但所住院子只比下人好上一些,幼时不听话便家法伺候,动不动就以月为单位禁足,要不怎么说穷有折磨计,富有磋磨法呢!

姗姗这样的性子本就是被家里人宠爱惯成,他们与陈氏沾点远亲,本以为攀上根不错的粗枝,往后吃香喝辣是不成问题。哪知事有变化,杨瑾竟不是嫡子!

不是嫡子,谈何家产?

不是嫡子,女儿怎么做富太太?

不是嫡子也罢了,旁人家便是庶子,好歹也是条血脉,还会让他们去考考功名。但看杨瑾,没考功名,甚至连先生都未请过,只怕对外的好形象也是做做样子,内里却是个绣花枕头。

姗姗家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这一刻是珠撒盘散,连同陈氏也一同怨上了。

陈氏原不过是觉得姗姗脑子愚笨,好被自己拿捏做刀,哪里知道计划赶不及变化,出了这样的事,也只得把头一缩,缩在杨老太太身边当哑巴。

姗姗家与杨家两方争执不清,姗姗爹娘也不敢真的就与杨家闹狠了,除非这事是杨家错到底,不然便是他家把亲退了,也会影响闺女的亲事。

姗姗爹眼珠一转,道:“老太太是长辈,原我这小辈也不能指责您什么。你也为人父母,知道为人父母的苦心,若杨……大少爷是杨家血脉,倒也罢了,可……”他瞄了眼雀姐儿,隐了下文。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骂杨家愚蠢替别人养了几十年孩子吗!”老太太气道,“当年肯让他进家门,就是确定他是杨家的血脉,不然我管他死活!”

杨瑾闻言,眸色一暗,唇角泛起淡淡讥笑。

便是让他进门,又管过他的死活?是了,有口饭吃,有间房睡,养只小家宠有什么难的?他已经失望透顶,家人一词于他,只余冰冷。

雀姐儿为杨瑾说话道:“老太太这话着实难听,妓子捡到个孩子还晓得养不起也要喂口饭,您倒好,管他死活,好硬的心肠!”

“你当这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一个妓子满地乱跑,我不打你出去就是菩萨心肠!”杨老太太气得抓起木拐朝雀姐儿掷去。

雀姐儿惊叫一声躲开来,拍着胸口吁气,道:“老太太说的是,我在县城里过得逍遥,若不是听到我干外甥过得不好,我还不愿跑到这乡下地方来呢。”

杨老太太又惊又气,他们家的事竟已传到县城去了?

雀姐儿笑道:“要说为什么这样的事会传到县城,这还要多亏老太太,你四处打听兰姐姐的消息,又打听兰姐姐孩儿的消息,整个县城的姐妹儿都已经传开啦。”

杨文德闻言皱眉,问道:“娘,什么打听消息?”

陈氏故意给他使眼色,拉扯道:“老爷少说两句吧,若不是你迷迷糊糊,娘也不至于拉下脸……”

这下在场的谁也晓得,杨家自个都开始怀疑杨瑾血脉的真假来了。

姗姗爹娘更是吵闹着今日必须给个交代,不然就退亲。

杨老太太心道,当年求子心切,确实也没有认真求证过,已经丢脸丢大了,就破罐破摔吧!她捏捏眉心,朝杨文德问道:“文德,你好生回忆,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想,一件事都不能想岔了!”

赵文德此刻心里闹得慌,哪还有心情回忆本就模糊的事情。

他看向雀姐儿,把问题抛给她:“当年你就在兰儿……兰姐儿身边,你最清楚情况。”

雀姐儿摊开手,道:“我还真不清楚,当年兰姐姐又不止你一人。”

“什么?!”这事闻所未闻,赵文德激动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当年你不也不止兰姐姐一个女人吗?”雀姐儿嗤笑一声,“你们男人就是爱自作聪明,总以为我们女人就围着你一个人转,真真是好笑得很!信不信随你,原我是信你们会好生待我干侄儿,我也就不来惹你们不开心。但现在看,这么好的儿郎被你们磋磨了大好年华,我再不接他走,怕就来不及了!”

赵文德被自己是女人备胎之一的事实打击到不行,偏姗姗一家子又闹起来,弄得他更是心烦意乱,再看杨瑾,只觉得他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哪里像自己?

他一甩袖袍,下令道:“去请镇长来!”

陈氏问道:“老爷,谈家事作什么要请镇长?”

赵文德黑着脸,气哼哼道:“为何,为了把这个吃了十几年白饭又不晓得知恩图报的混球赶出去!”

他话这么说,还是看了杨老太太一眼,眼中有询问之意。

杨老太太岂能不明白儿子的意思,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反正杨家已有陈氏十月怀胎的真正血脉,这一条不知真假的,养的又不亲,不要也罢!更何况瞧姗姗一家这样,这门亲事也谈不拢了。罢了罢了,把杨瑾赶出去,眼前也干净,还能把一切过错推给杨瑾和他那不知所踪的生母,谁叫杨家养了他十几年,说来杨家也是受害者。

杨家赶起人来很是利落。

请来镇长,当场写下把杨家从杨家族系中逐出的请书,让双方与见证人都摁上红手印。当日便让杨瑾收拾好铺盖,和雀姐儿、姗姗一家这群碍眼的一并扫了出去。

杨瑾在杨家生活了十几年,收拾起行囊只一个小小的布包,由赵丰背着。

他站在杨家大门外,抬头看杨家宅院高高的院墙,心里五味杂成,谈不上解脱的欢喜,也谈不上离开的惆怅。

经过原以为漫长无期的闭苦的少年期,他的许多感情被习惯性压抑住。

不去在意就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情绪。

他要离开了。

终于要离开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慢慢弯曲指节握拳。

接下来的日子,就要靠自己了。

“走吧。”雀姐儿陪他站了一会儿,才叫他一同上了马车。

雀姐儿和杨瑾坐进车厢内,赵丰同马夫挤在外头。马蹄缓缓迈开,背着夕阳朝县城的方向驰去。

车厢内只有沉默。

雀姐儿开头道:“我以为你会问起你娘。”

杨瑾支着下巴看窗外倒退的景色,淡淡道:“她把我卖给杨家换钱,这样的娘,我又什么可问。”

雀姐儿悠悠轻叹一声,道:“她……死了。”

杨瑾双瞳微微一缩,心中挣扎,还是转头看向雀姐儿:“何时,在哪?”

对那段日子,雀姐儿回忆起仍是唏嘘,她道:“你娘得了杨家一笔封口费后又回风尘场逍遥了一段时日,可她心中到底还是寂寞,想找个依靠,后来,嫁给个甜言蜜语的男人家做妾,谁想人家只为了她陪嫁的钱财,好生生把她磋磨死了。她一个妾,又是妓子,贱籍之人的生死有谁过问?”

杨瑾垂眸,生母的结局是他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