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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娘与俏郎君(12)

作者: 阿萨满 阅读记录

集市两三日一次,每逢十五更有一场大集,今日便是月中。

眼前这个男人,穿着绸衫,却带着顶破旧的斗笠遮阳,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他手中那根钓竿极细,似临时拔了根岸边嫩竹,随意的在上面系上钓鱼的线。

“这样能钓上鱼来?”她问。

“当然。”杨瑾支起斗笠的一端,露出俊俏白净的脸,“这不就有一条上钩了么。”

把她比作鱼?

冯知春摇摇头:“可惜,鱼儿里也有会吃掉钓饵再溜走的。”

杨瑾只是一笑,拍拍身旁的地:“坐?”

冯知春又是摇摇头,蹲下身把抱在怀中的盛满衣裳的木盆放下,“我是来洗衣服的,顺便,听某些人的谢谢。”

杨瑾闻言笑出声来,似听到十分愉快的事情一般,“谢谢是该说的,却不是为了卖书的事。”

竟还有别的事?

冯知春心中惊诧,在原身的记忆中翻了又翻,也没有找到跟杨瑾或杨家有任何关系的瞬间。

见她以眼神询问,杨瑾并不急着解释,他盯住冯知春的双眸,问道:“如果我说,我对你说过的话没有半分掺假,我想过的日子并非如你想的那样……”

他忽地顿住,握着钓竿的手微微发紧,发出一层滑手的汗。几息间,他复又开口,视线越过冯知春的肩头落到更加远的地方,“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里,你也在洗衣裳。”

那时已是黄昏,余晖斜洒,被水波割得细碎。

他因宅中事心烦,溜出来躲在黄昏无人的岸边树上。起初并没有察觉,直到听到小心翼翼吸鼻子的声音,他才惊觉这片静地还有别人。

他拨开树叶探头去看,是个穿着鹅黄裙衫的少女。

少女蹲在水边,身旁是盛着衣裳的木盆、半浸在水里的湿衣裳和捣衣杵。

她哭得很小心,整个身子团着,瘦弱的肩头微微颤动,若不是偶有吸鼻声或哭嗝响起,还真不知道她团在那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杨瑾摸摸下巴,颇是自信,“你少爷我的誊书价值如何,她看一眼必能清楚。”

——————当时——————

冯知春略略把书翻了一遍。

(内心):嗷!古代字好难认……

【启动原身记忆】

【读取中……】

【叮咚!】

(内心)原来是XX文豪的游记,XX文豪……XX……谁?

——来自穿越到架空朝代的冯知春的困惑。

第11章 忆往昔

杨瑾不想回家,又不能下树去。那少女显是个自尊心强的,才躲开人偷偷地哭,也不知道是受了怎样的委屈。

杨瑾翘着腿坐在树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心里胡乱猜测少女哭泣的原因。

树上的人,树下的人,余晖倾洒,微风徐徐。

一时,竟比独自一人时还要安心。

等到赵丰来寻,杨瑾迷糊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睡着了。弯月早已替代了夕日。他下意识拨开树叶去看,树下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影。

也对,都入夜了,她一个女儿家也该回家了。

只是不知那个家,会不会跟他的一样,是个让人不想回去的地方……

这件小事并没有在杨瑾记忆中扎根多久。

他对镇上的姑娘们不大感兴趣,虽然已到适婚年纪,老太太起劲地张罗,太太明着是顺老太太的意思暗里却并不希望他结门好亲事。此事杨瑾本人也不甚上心,于他而言,成亲只是往他房里多塞了几个人,脱不开杨家,还多了招眼烦的人,这样的事不值得上心。

那时的杨瑾觉得,大抵自己就要被困在这四方天地中孤苦终老了吧。

却没想,第二次见面很快就来了。

那是距离第一次半月后,他闲来无事又从书阁中顺了本书出来,猫在茶馆里看。忽地外头传来喧哗声,赵丰看不进密密麻麻的字,自是立即就丢开书从窗栏探头去瞧热闹。

瞧了半天,赵丰“咦”一声,颇是打抱不平:“这些人怎的以大欺小,欺负一个小孩!”

杨瑾眉头一挑。

上安镇在镇长安老爷子和安捕头的管治下太太平平,镇上居民又是由几大族系组成,都是沾亲带故、街坊邻里,要说同龄的争些口角那便罢了,以大欺小这样让人诟病的事是极少出现的。

又听赵丰自言自语道:“这些人!看这小孩是个外乡人,身后没大人撑腰说话就胆肥了!太过分!”

说罢,赵丰就跳起来,撸着袖子便要去当热血英雄。

然他余光一瞄,自己的主子——杨瑾坐在原处一动不动,撸到一半的袖子顿住,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那个……少爷……”

“我不爱凑热闹。”杨瑾以手支着额角,目光钉在书页上没飘忽半分。

“可那是个孩子,你没瞧见他才多大,五六岁的样子,都不及那些人腿长!”彼时的赵丰刚跟随杨瑾不久,还未摸清杨瑾的脾气,对杨瑾的无动于衷很是愤愤不平。

杨瑾拧起眉,被人顶话教育多少心里不爽快,他抬起头道:“那又如何?世间还有许多跟这个孩子一般大,甚至更小的孩子在受难,他们所受的难说不定比这个孩子还要苦上千百倍,你若不懂,就不要说的好像全天下只这孩子最可怜一样。”

赵丰不甘示弱地回道:“少爷说的不错。可既然我都看见,难道不该去帮一帮吗?”

“全天下的闲事,难道你碰到一件就要去管一件?”

“这……这不能混作一谈吧!”

“于我眼中你就是去管闲事。你瞧了这一会热闹,可听那孩子求过一声帮助?你帮了一次,帮得了两次?帮得了两次,帮得了三次?你怎么就确定惹是生非的人不会因为心中生怨反加倍报复回那孩子身上?”

“……”赵丰被杨瑾三言两语说的哑口无言。

“你不确定,就不要去耍威风。那孩子若真如你说的,受过几次苦头就晓人性本来的面目,要变得强大靠不得别人,唯有靠自己。”

赵丰又往外瞧了几眼,一时也不知自己帮是错,还是不帮是错。

外头围观的人显然没赵丰热血,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喧闹声越来越响,忽然只听得一个女声尖利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杨瑾一挑眉,这声音有点点耳熟。

又听那孩子喊了一声,“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女声道:“知秋,过来姐姐这!……你们这些人实在欺人太甚!就不怕我、我!我……”

她似乎身子不大好,声音带着浓浓鼻音,除开先前几声的尖锐,再往后气势愈加弱,显得有气无力,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没了声音,末尾吸了吸鼻子。

这声音!

杨瑾眼瞳微微一缩,下意识起身几步跨到窗栏边,往外看去。

这对姐弟背对他站着,姐姐瘦弱的肩头因愤怒、激动微微发颤。用力将弟弟护在怀里。

“这对姐弟是外乡人?什么时候搬来的?”他问赵丰。破天荒的,他竟对一个小姑娘产生了薄薄的兴趣,

大概……是因为那个略有共鸣的夜晚吧。

赵丰奇怪地看着杨瑾,吃惊道:“少爷,你连他们都不知道?”

杨瑾横他一眼:“我又不是神仙,岂会什么都知道。”

可当时冯家搬到上安镇来的时候,镇上还掀起不小的热议。对这家备受照顾又身份特殊的三姐弟,大家都好奇的很。赵丰以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

自他当了杨瑾的随仆后,不是见他四处溜达就是捧着书读,鲜少见他与人打交道。这位少爷果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不知是不是读的“圣贤书”。

他眨眨眼,给杨瑾介绍道:“那是冯家姐弟,另还有排行老二的女娃娃。听说冯家原是京城官爷家,因受贿贪污之事抄了家,就余下这三条根脉。被帝君贬为罪民发落到咱们这偏小的镇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