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圆舒听见动静,身上穿着一件吊带裙,头上包着毛巾, 从里间跑了出来,一个不小心,差点被椅子绊倒,黑暗中, 迟阳赶紧扶住她。
“额……你……你这是……?”
“我刚刚洗澡洗一半, 就停电了。”梁圆舒看起来很狼狈。
“怎么会停电?”迟阳觉得奇怪, 从窗户看出去, 周围的几幢楼全都灯火辉煌。
“我也不知道。”她扶了扶头上的毛巾, 可怜兮兮的, “头发还没冲干净。”
迟阳无奈地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自己挽起袖子进了厕所,检查了一下, 没发现有线路烧坏的问题。只好先找来烧水壶,灌满凉水,而后打开煤气炉,烧起水来。
“烧点水给你先用,我问问物业。”炉灶上烧着水,迟阳跑到楼下去找物业的值班人员。
过了几分钟,他回来了, 壶里面的水随后也烧开了,在灶火上鸣叫起来。迟阳关了火,把水壶提到卫生间,把盆子和水瓢都给梁圆舒摆在面前,嘱咐她:“你先用这个兑着凉水用,物业说没有问题,别人家都没有停电,我帮你检查一下家里的电路。”
“哦。”梁圆舒听话地进了卫生间,迟阳拿着从楼下保安室借来的两个手电筒,一个给梁圆舒在卫生间里找角度摆好,另一个自己拿出去用。
过了一会儿,迟阳仔仔细细地检查完电路,从凳子上下来,突然,从卫生间传来一声惊呼。
迟阳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到卫生间外,因为停电,卫生间的门敞开着,他侧身站在门侧,没有往里面看,只把手伸长了,敲了敲门,问:“怎么了?”
梁圆舒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没事,烫了一下。”
烫了一下还说没事?迟阳的声音立刻变得有点着急了:“烫哪了?严重吗?”
“真的没事啦,你也太紧张了吧。”梁圆舒无所谓地嗤笑“我就是碰到壶的时候烫了一下手指尖。”
迟阳还是不太放心,问:“我方便进去吗?还是我来给你洗吧。”
“额……嗯……”梁圆舒想了想,答应了,“好吧。”
得到了准许,迟阳走进去,将手电筒放好,袖子挽高,把冷热水在水盆里混合好,用手试了试。他把她的头微微推低了些,拿起旁边的塑料水瓢,一点点舀着水帮她冲洗。
“水热不热?”他问。
“不热,正好。”他手上的动作无比轻柔,梁圆舒沉醉其中。
“我刚刚检查了一下,电路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迟阳一边冲洗着她的头发,一边对她陈述当前的状况。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梁圆舒也懵了。
头发冲得差不多了,迟阳倒掉用过的水,打算再换一盆新水给她洗干净脖子和耳朵上残存的一点泡沫。他往盆子里倒好了热水后,拧开水龙头兑凉水,兑到一半,水龙头里突然没了水。
“怎么回事?连水也停了?”迟阳跑去厨房,拧开那边的水龙头,里面只冒出来一点点水便停止了。
他垂着两只手回来,看着梁圆舒用毛巾擦着泡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事在一般人家不太可能,但对方可是梁圆舒,她可不是什么一般人。
于是他试探着问:“你不会……没交水费吧?”
“水费?”梁圆舒一脸诧异,“自来水也要钱吗?”
迟阳闻言,泄了气,肩膀垂下来,问道:“不用说,电费也没交了?”
“电也花钱?”
“你以前都没交过吗?”
看见梁圆舒傻呆呆的表情,迟阳竟然被她气笑了。想也知道了,过去应该都是梁谨言直接转账的。
“算了,我明天去交吧。”他安慰道,“我送你回学校住。”
“哦。那我换个衣服。”
梁圆舒转身进了屋,迟阳拉住她,把手电筒塞进她的手里。
入夜之后的校园东门外,小吃摊和各种卖小商品的摊位鳞次栉比,好不热闹。
梁圆舒被四溢的香味勾起了馋虫,拉着迟阳,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泛着期待的光。
迟阳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拍拍她的头,问:“不是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吗?”
“那是以前嘛。大哥总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健康。”梁圆舒辩驳,“我看别人都吃得好好的。”
“不是说吃过晚饭了?”
“只吃了两片面包而已。”梁圆舒摇一摇他的胳膊,央求道,“拜托嘛!”
迟阳被磨得没了脾气,妥协道:“好吧。”
梁圆舒挥着手欢呼,跑在前面,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的,每一样都想尝试的样子。
迟阳跟在她身后,提醒道:“不许吃太多!”
梁圆舒买了一份凉皮,边吃边凑过来,问:“喂,你给我说实话,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迟阳笑着逗她:“是啊是啊。”
见梁圆舒小脸垮下去,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呢,我喜欢胖一点的。”
“真的?”
迟阳帮她抹了抹嘴边沾上的酱汁,答道:“当然是真的。”
梁圆舒笑容在脸上绽开,得寸进尺道:“那我再多吃一点好了。”
“喂,你!”迟阳拦也拦不住,纵容地微微摇头,轻笑。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梁圆舒,渐渐地,回想起梁谨言与他的谈话。
下午,梁谨言表现得十分温和有礼,一句难听的话也没说,就把想表达的意思一丝不差地传达给了迟阳。他说的话看似只是简单的寒暄,但每一句都不是废话。迟阳很清楚,他说那些话,无非就是想表达三件事:
第一,梁圆舒和你在一起,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
第二,女人靠美貌吸引男人,就算再天生丽质的人,要想延续美貌,都是要靠真金白银的。
对于这两点,迟阳都不在乎,但是第三点——她的专业方向决定她未来只能搞科研,而现在,过多的生活琐事严重影响了她分配给钻研学业的时间。
梁圆舒捧着章鱼烧,和迟阳并肩走,边走边吃。
迟阳想了想,开了口:“月月,我问你。”
“什么?”梁圆舒含着东西,口齿不清地问。
“听说教授找你参与项目,”迟阳问,“为什么拒绝了?”
“我觉得那个项目不太适合我。”梁圆舒随口说。
“本科生参加这种项目,是为了增长见识的,不要挑肥拣瘦。”迟阳语重心长,“下次不要再拒绝了,知道吗?”
梁圆舒搞怪地立正敬礼:“遵命,学长!”
“以后钱的事,你不用太操心。”迟阳叮嘱她,“我的实习公司是导师介绍的,待遇还不错,你不用这么辛苦。”
“那——迟先生这是要包/养我了?”梁圆舒挑着他的下巴,问。
“如果你饭量小一点的话——”迟阳笑了,打量她,目光定格在她手中的食物上,“可以考虑。”
“我吃得很少的。”梁圆舒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看章鱼烧,赶紧叉起一个,喂到迟阳嘴边:“我吃饱了,都给你吃!”
梁圆舒拒绝项目的真正原因,迟阳并没有拆穿,事实上,他稍微想想就可以知道是因为什么。本科生参与硕士生的研究项目,虽然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但毕竟是打杂,不仅事情繁杂、耗时费力,而且没有报酬,梁圆舒权衡之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机会,选择把课余时间用于在快餐店打工。
一月,学校放了假,梁圆舒还是没有与家里人和解的趋势。
吃饭的时候,迟阳问她:“你真不打算回家吗?”
梁圆舒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的,想也没想,就说:“不回。”
“你也看见楼下贴的公告了,年关将近了,盗窃的很猖獗。”迟阳试着劝她。
梁圆舒表现得很无所谓:“盗窃就盗窃喽,我又没有值钱的东西。”
“是不是故意气我?”迟阳放下筷子,变得严肃起来,“你一个女孩子,知不知道什么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