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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醴(14)

作者: 小女子酷酷的 阅读记录

自然,旁人没少在背地里狠狠戳我这个的废物的脊梁骨,真是丢了师父天大的颜面,恨不得替师父将我逐出门户。师父对此倒是漠然无视,只说了句,“厚积薄发。”

我挠挠了头,觉得有点儿悬。我知道自己斤两,不是修习道术的料,权当他安慰我,就作耳进,右耳出,抛到脑后。

此时,师父正在给我讲解《齐纳之术》,我听了没一会儿就打起盹,一手撑在眉间,挡住自己眉眼,假装自己在认真看书,实则梦游周公。

“叽叽叽叽——”窗外传来一阵爪子挠木头的声音,有些刺耳,我耳朵动了动,看到日晷仪斜向未时,已过了下课时辰,而师父还在讲。

我侧头望向窗边,看到那里趴着只尖尖灰耳朵的贼眉鼠眼的东西,高高竖着一只毛绒蓬松的大尾巴,一摇一晃,不时用爪子挠着木窗,发出细小却刺耳的声响。它见我看它,一爪子抓着一小块锦帛,向我挥动。

师父听闻动静要抬头去看,吓得我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赶紧扔颗松子甩到它头上,将它砸落地上。

所幸那东西并未发出声音,多半是肉爪子先着的地。

师父收回目光,似乎并未察觉什么。

就在我松了口气之际,师父食指轻抬,一只灰色毛绒不明不物体就从外头径直飞进来,被师父抓住了后颈。那东西四爪子耷拉着,黑豆小眼不明所以的盯着我。

我立马捂脸,不忍再看。

“松鼠?”师父声音凉凉道,“有何贵干?”

说着,师父将那只背对着他的松鼠转了半圈,使他面对着自己。那只蠢物立马谄媚的双爪抱在一起,不断给师父作揖。师父不想看它,就将它又转了半圈,重新对着我。我自然看到了那蠢物黑豆小眼放出的惨兮兮的可怜光芒。

我嘴角一抽,脸上僵硬着肌肉,尽量稳住表情。

师父将它摔倒我怀里,没说什么,负手离开,“下课。”

看着师父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慢慢松了口气。怀里的蠢物还在不停的给我作揖,我甚至能从它脸上感觉我它在傻笑,虽然,动物是没有表情的。

我提溜着它毛茸茸的尾巴,看着它没心没肺的样子,一阵后怕,大声呵斥,“李灰耳,你找死啊!”

李灰耳是后山上的一只松鼠,也是这万宗山上唯一一只松鼠。后山上有几棵松树,我偶然发现树上松果的松子能吃,便每年都会逛逛,满载而归。那是一年冬天,我发现,松果莫名少了很多,不知怎么回事。

后在一场雪后,我瞧见地上有一些脚印,状似梅花,我以为是师父院中哪只肥猫,蓝胖子。后来发现,这蓝胖的爪子没这么小。

沿着脚印而行,我发现那东西喜欢往树上走。后来,我在脚印尽头看到了一个树洞,里面堆满了松子。我心中好奇,就在哪里蹲点候了几日,终于被我逮住这个东西。

抓着它给李重阳花稻他们看的时候,他们告知我,这是一只松鼠。我□□了它几日,就放它回山,后来,它时常在我们眼前晃悠,一来二去,我们也熟了。

它耳朵极其有特色,他的一只耳朵有两个尖儿,我就胡叫他一声灰耳,花稻李重阳也就跟着叫起来。

我们三人一起饮酒作乐时候,它也喜欢跑我们跟前凑热闹,有时还讨一杯酒喝。又因它最喜缠着李重阳,花稻就戏称灰耳莫不是他儿子,我起哄,既是如此,不如再给他冠上你的姓,就叫他李灰耳。

李重阳也配合我们做戏,笑着应好。

“拿来!”我从它手里夺来那块锦帛。

上面写着几个小字,但字如主人一样张扬潇洒,是花稻给我的消息,问我为何不如约而至,可是发生什么事?。

我拎着李灰耳的后颈,从窗户跃出,带起一阵风,惊醒了窝在窗楞上晒太阳的蓝胖子。蓝胖睁开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眼中精光乍泄,抖抖肥胖的躯体,毛茸茸的蓝毛跟着摇摆,好似一阵山风吹过青绿的草地,把青草压弯了腰。

蓝胖后退一蹬,露出与它体形格外不符合的矫健身手,踩着树干紧跟我。我们出了三树迷魂林,直奔后山。

我与花稻约好申时相见于后山瀑布下,谋划下山事宜。我与他的关系从下山大骂“他娘的”后,便开始急速飞升,好到超过了我与李重阳。

我六岁前生长在山下的小村子里,污言秽语耳濡目染不少,而山上都是守礼之人,两人即使是红了眼,不过骂一两句“混蛋,竖子”而已。再过的,我还从未听闻。

我与柳荷摩擦打斗无数,有一次,我急了眼,当着众人的面,什么污言秽污全都一股脑甩出。众人呆呆地盯着我,像是见了鬼。众人诡异的目光使我针芒在背,我感觉自己就像他们中间的一个异类,登时烧红了脸。于是,我决定再也不说那些骂人的话。

那时气急,一句“他娘的”脱口而出,我没想到花稻竟然也会这污言秽语,接着,花稻跳下去对着那两个歹人一阵破口大骂,拳打脚踢,其污言秽语程度,实乃我前所未闻。我还以为,他们都是李重阳这般的谦谦君子呢。

一时,一股微妙的情绪在我心中滋生。

花稻三下五除二收拾完这两个贼人后,在那书生佳人的连声感激中,二话不说,昂首挺胸,扬长而去,十分高人。

之后,花稻拉着我去喝酒,说不要将他今日骂人打人之事告诉师父,不然,是会受惩罚的。许是因为我觉得他和我是一样的人,且不认为他的作为有何不妥之处,便爽快答应了。许是花稻觉得欠我人情,不再恶意与我针锋相对,我觉得他与自己相似,倒是生出了不少惺惺相惜之情。

于是,我们两人握手言和,不久,我俩就成了万宗山上弟子的一阵噩梦。

花稻带着我,曾上山捅蜂窝,引来一阵马蜂蛰伤众人;后下水摸草鱼,烤鱼时候差点误烧了西面弟子门人的厢房;又在校场布设迷魂阵,将他们困在了阵中,折腾了三天三夜。我们二人玩得甚是畅快。

可惜,后被九师兄告发,师父惩罚我们面壁思过一月,令我们不得在厮混一起,于是,我们两个无法无天的混世大小魔王才安生下来。

我此前尚且不会御剑飞行,就足底运气,踩着山上树木飞快而下。远远传来一阵水流冲击的声响,不多时,我便奔到后山,入目是是一条瀑布,如一条白练笔直的倾斜而下,激流如湖,升腾起白色雾气。湖水不远处的大石头上,盘腿静坐着一红衣墨发的弱冠青年。

“花稻——”

他没有理我。我不知他搞什么名堂,就近他身一瞧。他目光如炬,紧紧注视着水面。我数着望去,瞧见清澈的水里漂着一条鱼,一动不动。

下一刻,他平地而起,身轻如燕,似蜻蜓点水,手往水里一抄,本该滑不溜秋的草鱼便稳稳入了他的手,任凭它扭动身躯,都摆脱不了花稻的手。

花稻又踏上水面,借力回了回来。我拍手叫好,惊得趴在我肩头的李灰耳差点掉下。

“你这是干嘛?为何用手捞鱼?”平时他都用法术,轻轻往水里一戳,或碰乱跳的鱼就飞到岸上,任我们鱼肉。

花稻满是桀骜的脸上,微露轻蔑,“闲得慌,看看能不能手捉。现在已经申时五刻了,你怎么让我等了你这么久?”我耸肩摊手,以示无奈,“师父老人家不下课,我也没法子。”

我俩说话间,蓝胖子也到了花稻脚下。它绕着花稻转了三圈,尾巴高高翘起,边走边甩,然后,眯起眼睛,圆滚滚的头往花稻小腿一噌。

我低头,瞧着这蓝胖子□□的表情,鸡皮疙瘩顿起。“它怎么这般赖着你,瞧这副谄媚样子,真真是个佞臣。”

花稻一脚踢开蓝胖子,扭着眉头恶狠狠道,“谁知这玩意犯了什么混?”蓝胖子原地滚了三滚,毫不在意地重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尘土,又迈着妖娆的步伐扭到花稻跟前,然后,又被花稻一脚踹开。也不知被踹飞多少次,它还是锲而不舍往他跟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