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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醴(10)

作者: 小女子酷酷的 阅读记录

两者相较之下,看得出来,柳荷很偏心这山茶花。

柳荷砍这竹子叶子作甚?我不解其意。

不多时,随安端着粥菜放到院中石桌上。他张口又要叫我道爷,听得我难受,费劲口舌,才威胁他改了称呼,唤我白师弟。

我坐在石凳上,拿起馒头,边吃边问,“昨日是送我回来的,可是两个少年,一个穿着红衣服,一个穿着青衣服。”

随安点头。

果然是他们二人。

“那他们怎么送我到你们这儿了。”

“我不知道,但听他们的谈话,多半是因为进不去白掌门的院子。”

我点头,“那竹子又是怎么回事?柳荷拿它们撒气了?都是些剑痕。”

“公子这些天来,每日卯时起身,闻鸡起舞。那些竹叶,便是是被公子剑气误伤的。公子不过才八岁,便能化成剑气,实在是难得,难得。”提到柳荷闻鸡起舞时候,随安脸上挂着心疼,后又眉开眼笑,好像能化成剑气,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

这的确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情,因为,我能化成剑气的时候,已是七年后,我十三岁那年。他小小年纪,能不难得嘛。

柳荷未交我认字,吃完后我便回了自己屋内,将锦帛上面的字写了百八十遍,几日勤勉,连做梦都梦到那两个字,化成怪物,追着我跑,吓得我半夜惊醒。

接连十天半月,我好不容易才学会那两字,却未料,噩耗未期而至。

那日,柳荷正好教到我梨木的梨字。我一瞧不对,当即反驳他,梨字不是这么写的。他冷笑,“你大字不识一个,凭什么说什么梨木的梨不是这么写的。”

我据理力争,“有人教过我,梨字就是不是这么写的。”

“是吗,那你到教教我,梨字如何写得。”柳荷黑着脸将笔墨摔到我桌前。

“写就写。”我便将“醴”字一笔一划认真写了出来。

柳荷薄薄的粉唇紧抿,眉头打了个死死的结,一脸嫌弃的抬头看我,半晌,憋出了几个字,“写得真丑。”

我脸唰的红成一片。

柳荷目光从我脸上移开,嘴角一勾,“这是醴酒的醴。”

“瞎说,这就是白梨的梨,我练了许久的。不可能写错。”

“曲法酿酒、 蘖法酿醴,我自是不会错的。只是不知,是谁教你这梨字写法,可怜你一片诚心求教,却被人故意戏弄,可怜,可怜。”柳荷一脸冷漠,眼里却露出丝丝嘲讽与同情。

“我不信。”

“随你。你大可向白掌门请教一番,看看到底是谁错了。”柳荷冷声说完,也不与我再争辩,提着一把绿柄宝剑,去校场练功去了。

看着他恣意潇洒,挺拔如竹的背影,我心中信他三分,因为,他虽与我互看生厌,可不是明轩那班奸诈如狐的小人,只会暗中挑拨离间。

我决定去那湘妃竹林里,问个明白。

进入竹林,我发觉湘妃林里变得不一样了,许是花稻对这梅花阵改良了一番,这次破阵,比上次要难许多。以上次我的能力,这阵法,我是破不了的。

可是,我也不是没有长进,那日后,师父又把我丢进三数迷魂阵数天,开始教授我术数,我这是我唯一学的轻松的法术。

我按着师父的术数,踏定两仪,辨别四方八卦,乾坤,坎离,震巽,艮兑。我看这阵缺坎字,便走到坎向,找到那阵眼,一颗小小竹笋,然后,用力一踩,不断变换的场景忽然定了下来,我轻松走出林子。

八角亭内,只有花稻李重阳二人,不见上次那个粉衣少女。

这次,他们没有喝酒吃饭,而是在抚琴。琴声铮铮,超凡脱俗。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你又破阵了?”

两人齐声问道,一个温和可亲,一个满声质疑。我死死盯着花稻,不说话。

花稻眉头一挑,见我杀气腾腾的,本有些不甘的面容化成三分玩味。接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就将琴谱放下,向我招手,“过来,阿醴师弟,你自己的名字学得如何了?可会写了?”

李重阳面露忧虑,欲言又止,似在想如何措辞。我便知晓他知道花稻误导我写错自己名字的事情。

“你,是不是故意叫我写错字的?”我质问道。

我本以为花稻会狡辩再三,可他一边托腮,一边笑弯了眼,比湘妃竹子还要直的直接承认,“是呀,难为你竟然知道了。可是,我觉得白醴要比白梨好听多了。”

“混蛋!”我骂道,想到我学会这字吃得苦,当即立即红了眼。

这些天,为了记住那个醴字,我活生生写了满屋子的字,几日来简直吃尽苦头,可到头来,他却说那个醴不是我的名字。

一股怒气直冲我天灵盖,我心中叫嚣着一个念头,我要杀了他。我四处张望,捡起靠在一边的竹扫帚,高高举起,然后就向他扑去。

这林子里一阵鸡飞狗跳,可我最后没有出成气,而是被李重阳拦腰截下,抱在怀里。

他不断抚着我起伏的胸口给我舒气,“小醴不气,气大伤身。”

我记着李重阳给我涂抹药膏的好处,没迁怒他,可还是忍不住气得脸红脖子粗。李重阳那厮吊儿郎当踩在栏杆上,向我得意笑着,“怎么这么大气性,我这不是叫你多学了个字嘛。如今世上,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师弟,你该好好感激我才是。”

感激你个屁呀!他这样,我又想拿扫帚拍死他。

李重阳将我手中扫帚拿下,“花稻,你今年多大了,也不羞。”

花稻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笑嘻嘻道,“重阳哥哥,人家今年才六岁,你可不能责备人家。”

李重阳嘴角一僵,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他惨不忍睹的表演。

“大混蛋!”花稻这分明是讥讽我。我气得直跺脚,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可无奈李重阳掣肘着我,我根本进不了他身。

李重阳见我俩人针锋相对,拉着我出了林子,一路安慰疏解我,送我回了院子。

路过师父屋子时候,师父正在摆弄八卦阵,多是在研究术数,我蔫蔫叫了声师父。他侧视,见我回来,轻轻颔首。我回了自己屋子。

那一通发泄后,我气消了许多,疲乏感袭上心头。我在书桌边又写了一遍醴字,想着,我努力学了这么多天的字,竟然白学了,一股酸涩之气涌入肺腑,郁结难散。可我还是心有不甘,存有一线希望,没准我的醴字,真得是这个呢?

于是,我便拿我写好的大字去问师父。

师父看了一眼摆放在他前面的大字,又看看有些忐忑的我,问道,“何事?”

我搓着手,不安地问师父,“师父,梨木的梨,是这个醴吗?”

师父很坚定的说,“不是。”

我悬着的心,彻底跌掉谷底。这么些天的努力白费了,被欺骗的愤怒与失落,夹杂着柳荷肆意无情的嘲讽,一起向我袭来,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师父在一旁淡然地看我哭。

见我哭了,师父都没有安慰我,想到这里,我心一酸,哭得更厉害了。

窝在台阶上晒太阳的红眼蓝猫被我哭声吵醒,慵懒地抬起头,懒散看了我一会儿,眼神充满嫌弃,然后伸伸懒腰——如果它圆滚滚的身材也算有腰的话,翘起尾巴,迈着优雅的碎步,换了一个清净的地,重新团成一个蓝色的圆毛团。

猫都看不起我,我抽搭搭哭着想着,泪水流了个七七八八。师父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

我颠三倒四的打着嗝给师父说了完整,师父听完点头,“花稻的确顽劣,这事他骗你,是他不对。可他也的确教你认了个字,既然你写错了名字,纠正过来便是。”

师父说着就在纸上写了一个“梨”字,“这才是梨木的梨。”

我看着那个比“醴”字好写许多的字,又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好写,花稻非得骗我写那个复杂难写的,师父,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