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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本事打我啊(4)

作者: 孙黯/少年黯 阅读记录

“如果那天不是我呢?”

“怎么,你这是在吃醋?”男人笑了,发出让人耳朵瘙痒的吹麦声,“来宝贝儿,过来揍我,在线等。”

“我他妈又不傻。”

左信小声嘀咕。

而上周末发生的一件事,适当的转移了左信放在甘舜身上的注意力。

一个被人渣男友拍了裸照的女孩,照片被人散播在网上——从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然而原本作为整个事件的受害者,一个刚满二十岁的无辜女孩,身心皆受伤害,却被无数直男癌围攻,龌龊言论层出不穷“活该”、“因为你骚啊”、“谁让你跟这样的男人上床还拍照片”、“不要脸”……因为说话可以不负责任,女孩的账号被刷得面目全非,一旦她想要澄清,微弱的反驳声也马上被淹没其中,只好注销了账号躲避攻击。可事情至此却并没有结束。

一夜之间,那些暴露的照片被社交平台疯传,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内容再加上搞噱头的标题,理所当然的迅速成为热点,短短两天之内就有人连女孩的真实身份、家庭住址和以前的生活照都扒了出来,对其品头论足,没有一丝道德可言。

而面对如此可怕的曝光,女孩的私生活遭受了严重的影响,照片事件的余温尚未消退,微博上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女孩一时想不开,想喝安眠药自杀,好在是未遂,进了医院。

前几天还在借题发挥谈论“女德”的人都闭了嘴。连那些趁机熬鸡汤的作者也不吱声了,在亡者生前的最后一条微博下面留言致歉,左信也去了,因为他在女孩的寥寥无几的关注列表里找到了他自己。

许多的网友都自发的为女孩祈祷,盼望她早日康复,亦有人试图从这件事上反思,流言是不是真的能吃人。

唯有一个人还没停止。那是个自诩学者的大V,某杂志主编,直男癌的活标本,向来用“语不惊人死不休”标榜自己,写了一篇长长的博文,以《自杀的女孩,你在逃避什么》为标题,通篇充斥着匪夷所思的诡辩。更可气的是,这个人面对网友的指责,还一条一条的骂回去,态度极其嚣张。

“这是我的观点,我的言论自由,但你们骂我就是没素质的狗。”

“这小姑娘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她欠操能有这事?我看你们这些女的也是贱,上杆子的被人操。”

“有能耐怎么不报警让警察来抓我?不就是会耍耍嘴皮子吗。”

看着女孩曾经给他留的言,左信心想,他也算是见惯这些歹人了。

没见过这么歹的。

女孩都差点轻生,那是一条活的人命,心肠要如何恶毒才会口出此言?

很好。

到底是憋了这么久,左信觉得是时候干一票大的了。

下决心出手连一分钟都用不上,他顺着对方官方实名认证的账号轻轻松松就查清楚资料,确定了目标,准备周全之后搜索地址,那边显示的是在男人公司所在的办公楼。

电脑音箱里冷不丁传来了甘舜的声音:“要我跟你一起吗,左神。”

左信笑了笑,把蒙着脸的黑色方巾拉好,模糊地答:“想一起揍傻逼就去咯。”

他把无线电耳机塞进耳朵。

第05章

市中心某座写字楼内,油头滑脑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乜斜着眼看网页上不断增加的留言量,他头顶的灯管忽然发出一阵电流窜动的嘶声,整个屋子的光线同时暗了暗。

他掀起眼皮往上看,撑着下巴的手没有动,骂了一句夜班的供电,再将视线移回电脑,却发现屏幕里变成了一堆蓝色的乱码。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弯着腰想往后退,可是早就来不及了。

“主编老师?”

他的衣领被一只从屏幕里横穿出来的手给抓住,显示器开始冒黑烟,他大叫着往后退,迎面挨了一记铁棍,门牙都蹦出去一颗,登时就见了血。

男人杀猪似的惨叫起来,血跟着喷溅到来者的脚下,他一只手拎着沾血的球棒,脸上蒙着黑色腰果花图案的方巾。

“你这个疯子……你有什么资格打人!”

这下连耳机里的甘舜都跟着笑了。

“那你有什么资格乱讲话?”

男人瘫坐在一堆散乱的桌椅板凳里,很滑稽的捋着头顶的头发,肥胖的身子因为愤怒和疼痛剧烈地抖动着,大喊,“我为什么不能?我是公民,有权利对社会现象发表自己的看法!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法律都管不着!”

他说到激动处,手掌啪啪的敲打着地面,“这是我的言论自……!”

嘴上慷慨陈词,他却还是在左信用棒球棍塞进他嘴里的时候可笑的呜咽了一声。

是这样的。

人人都以自我为中心,热衷于将个人意志强加于人,却口口声声说这是自由。女性受到伤害怪她不自重,无理承受谩骂却说社会不公,只要道歉就要求对方必须原谅,在错误面前竭力扮演弱者,却从来不肯检讨自己。

什么是自由?

“言论自由是借口吗?”

“要维护自己的自由所以就有权利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吗?别人就必须听你的话吗?”

“因为有网络作为挡箭牌,遭受语言暴力的人就只能不了了之吗?自杀也没人主持公道吗?”

“我打的就是你。”

“对,我是暴徒,见不得光,伸张正义的侠客早就过了时,我没有资格也没有兴趣替天行道,但我就是单纯看不惯傻逼和那些有礼貌又善良的人每天呼吸同样的空气、吃同样的饭、却他妈生着这样一副恶心的嘴脸。”

“所以,既然我有这个本事,别人没有,那就由我来教你们做人。”

“这叫报应。”

“……”

黑暗房间里的甘舜听着耳机里左信的声音,被电脑屏幕照亮的嘴角向上扯了扯,看似讥嘲的轻笑中却有种近乎是纵容的无奈。

“这笨蛋。”

“糟了!”

耳机那头忽然发出一阵动荡,甘舜说:“外面来了好多条子,左信,是陷阱。”

躺在地上那个满脸是血的人冷哼一声。

“真是头脑简单,这么容易被钓到。”男人撑着地坐起来,“实话告诉你,上面盯你很久了。”

“操!”

事不宜迟,楼下的脚步声步步紧逼,左信毫不客气地又赏了那家伙一棍子,拉开门就往来人的反方向狂奔起来。

见鬼,见鬼!

居然被人阴了!

门外冷风阵阵,左信一口气冲进走廊尽头的电梯,躲在缓缓合拢的银色大门后,他觉得此时唯一能让他和理智保持联络的那根线就是甘舜的声音。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这次带上了对方。

“我已经破了他们的假IP和防火墙,不能切断整栋楼的供电网络,所以你现在坐电梯去一楼的值班室,那里有我给你切好的dos界面,只能保持一分钟的稳定性,一分钟后被黑的系统会开始自我修复,对方要么是网警要么也是黑客……所以说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呐。”

甘舜的话通过无线耳机清晰的传过来,他的嗓音很适合指挥,平时说话也许不大会留意,在这种一对一的特殊情况下,他说话的语速和方式都会直接影响到左信的情绪,让他在危急之中激烈跳动的心脏镇定了些许。“我能透过摄像头看到你宝贝儿,别害怕。”

“只要这世界上还有电,还有一盏会亮的灯,”他说:“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可以跟你在一起。”

左信的眼睛盯紧随着电梯下降而缓慢变动的红色数字,“……滚。”

对方又发出了那种让他手痒的冷笑声,“淘气。”

他可不该在这种时候分他的心。

左信跑得很快,步伐又轻,甚至没弄亮走廊里的声控灯,甘舜在耳机里为他指路,有惊无险的躲过了那些从大门冲进来的人,闯进值班室的第一件事是打晕在监控器前调试的保安,第二件事是把门反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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