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口腔里的软舌,眼中含笑,手上却色|情得很,转转悠悠,哪能摸哪。
夏辰推了推身上的人,指尖在后者肩颈上恼羞成怒地划过。这一下宛如猫爪子的挑逗,让祁夜桥发出一记愉悦的朗笑,唇舌下滑,在夏辰喉结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抹淡红色印痕。
……
血气方刚的年纪,等两人闹够了,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草露微醺,晨曦将来。
而与此同时,视线所及之处,早已成了白茫茫一片……
雾罩(六)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早晨。
灰朦林间弥漫着雾气,声声粗喘像从嘶哑的喉咙里磨出,乳白的小点化成水滴自发边流过,带了寒意的薄雾扑在脸上,轻腻潮湿。
他蹒跚着拨开云雾,像是拨开了许多模糊的场景,嘴里轻轻呢喃着话,接着倏而呈现在眼前的,宛如一幕无声话剧。
男人,女人,模糊的面容。大笑的模样,痛苦的模样,嘶吼的模样。躺在地上的人咬着牙,红了眼,拳脚落在脸上、背上、腿上,留下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他很年轻,或者说,他才刚成年,却被几个明显大了很多岁的男人暴力围殴,甚至有个家伙手里拿着扳手,银灰色的铁具每敲打在男孩子的身体上,后者都会呛咳出大量血沫。角落里的女人一个在朝着他们喊叫,一个瑟缩在前者身后,衣发散乱。
这是出血腥的话剧,祁夜桥想。
血腥到他明明不想看,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看,哪怕头疼到炸裂,心痛到窒息。
果然,脸糊得再像马赛克,他也能猜到这几个人的身份。
躺在地上的人嘴唇张合。
“……桥。”
“……阿桥。”
“阿桥阿桥!”
迷迷糊糊中,眼前是面带紧张的那张脸。
“快起来,你看外面!”夏辰指着窗外,示意刚睁眼的他转个头,“满满一大片!”
祁夜桥眼中犹带些清醒的迷茫,下意识顺着那个方向去看。这一看,要不得了!茫茫白雾乌乌氤氤,能见度堪称负数。
祁夜桥:“……”
夏辰困惑紧张之余观察他的神色,见其不惊不惧,唇抿得死紧,心中更为肯定小男朋友知晓些什么。
“好大的雾。”祁夜桥醒过神了,感叹道。
“早上我一睁眼就觉得不对劲,推开窗户去看,嚯,吓我一跳。”夏辰趴到窗框上,伸出手去碰,“凉丝丝的,太奇怪了。”
“别乱碰。”祁夜桥拉回他的手。
夏辰皱紧眉看着他,目光忧虑,犹豫着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不好。”
祁夜桥一顿,整理着表情露出好笑的神色,“太多疑了你。”
夏辰看着他的强颜欢笑,“不觉得很荒谬吗?”
“什么?”祁夜桥一愣。
夏辰道:“现在几月份?”
“也不是没有春季还下雪的例子,而且这还没下雪呢。”祁夜桥说,“也就那样。”
夏辰抿了抿唇。
“世间之大可不就是无奇不有么,现如今六月飞雪都能成为现实,更何况发点小雾,我们猜不到也说不准它究竟为什么会发生,既然管不了,就别想太多,容易脱发。”祁夜桥说。
夏辰默了良久,嘁了一声:“不想告诉我实话就直说,找那么多借口。”
“什么叫做借口。”祁夜桥啧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就像我强了你,既然反抗不了,好好享受就是了。”
“……”夏辰无语,“好好说话。”
“一直好好说来着。”
夏辰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不自觉望向窗外的云雾,但心不在焉的情绪还是表现在了脸上。
祁夜桥看着他,眸中神色难辨。
“你不说,总有一天我撬得出来。”夏辰突然道。
祁夜桥喉咙一顿,语重心长地说:“辰辰啊,有些事我不想瞒你的其实,但我真不知道……”
夏辰不信任地看着他。
“真的。”祁夜桥摸摸下巴,“好比这突然上位的大雾,有没有给你一种身在恐怖片里的错觉?”
“……并没有。”夏辰黑线。
“你看,就是这样。”祁夜桥摊手说,“既然没有,那你着急知道什么呢,又不是恐怖片还带鬼怪出来吓唬你。”
夏辰眯眼,“胡言乱语。”
祁夜桥耸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咯。”
夏辰哼道:“婆婆妈妈。”
祁夜桥哭笑不得。
沉默片刻,夏辰上前一步,和他面对面。一个稍稍抬头,一个略微低头。
夏辰面上的严肃神色前所未有,默然直视着祁夜桥,眼中一片坦荡和信任。片刻后,祁夜桥嘴角放下,慢慢收起了不着调的笑容。
·
丽薇是被热醒的,姐妹俩醒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回温,与平时的热度一般无二。昨夜的降温仿佛是个错觉,外套裹在身上,热得一批。
扣扣扣!
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丽薇用湿毛巾随意擦了把脸,匆忙去开门,途中瞥了一眼东面的挂钟,早上七点。
“赵姐?出什么事了这是……”丽薇看着门外的人,愕然。
面带忧色的赵姐抱紧怀里昏昏欲睡的女儿,急道:“一晚上了媛媛的烧都没退,本来我是想去超市的,但你看看外面……”
不用赵姐明说,丽薇已经看到了——六月初夏,气温燥热,几天前的明媚阳光不再,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片如在冬季氤氲弥漫的白雾。
“那,那是什么……”丽薇惊呆了。
“早上我刚起床就这样了,而且散不开,下楼的时候连台阶都看不到。这鬼天气我带着媛媛根本不方便出门,手机也反常的接收不到信号,我这一着急就顾不了什么了,干脆来找你们,咱仨一块儿去超市吧。”赵姐叹道。
“没信号?”手机的问题吗?丽薇心中咯噔一下,压下陡然腾升的不安,点头应道:“好,等我们收拾收拾,天气变得太快,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个时候最好有些照应,姐你先进来坐,等——”
“哇啊啊!!!”后几个字没说完,洗浴间突然传来丽萱惊天动地的尖叫。
丽薇一惊,立刻顾不上招呼赵姐,连忙跑去了洗浴间。
赵姐同样被这一声尖叫吓住,身子颤了颤,见丽薇疾步而去,她内心惴惴,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犹豫着将熟睡的女儿放到沙发上,她起身跟了过去。
“小萱?”
丽薇进了洗浴间,就见丽萱一脸厌恶地退离洗漱台几步远,闻到臭味一样拿手扇了扇鼻下,憋着音叫嚷:“好臭好臭!这什么啊?”
进来的丽薇已经愣住了。
只见平时她们洗脸刷牙的地方,此时哗哗的流水顺着水龙头淌进瓷白的洗浴盆里——那水并不是清澈透明的,而是犹如混进了泥浆和垃圾的一种令人作呕的混浊色,阵阵腐蚀般的恶臭随着水流的作响飘散在狭小的空间里。
“我那房间也这样,出来的都是浑水,我们母女俩用矿泉水洗的脸。”赵姐叹着气说。
丽萱忍了几秒,实在忍不住,推开愣在门口的丽薇和赵姐走了出去。
“呕……”片刻,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干呕声。
丽薇捂着鼻子把水关了,腥臭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仿佛预示着什么,久久未散。
“可能水管坏了,我打电话叫维修员。”丽薇暗自定神,拿出手机,却发现信号格一栏已经成了暗色,拨个号码出去,只能听见一片嘟嘟音。
赵姐说的没信号了,看来不是手机的问题。
“打不出去?”赵姐见她皱眉,犹疑地说。
丽薇点点头,下颌咬紧,看向丽萱,“拿你手机看看。”
丽萱刚从头皮发麻的恶心感中回过神来,哼哼掏出手机,“没电了,等一下。”她拿充电器插上,一边嘟囔:“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好恶心,诶?我手机没信号了?怎么可能!这可是最新型号智能手机!花了我上千块攒的零花钱的!”丽萱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