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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君子(78)【CP完结】

作者: 阿漂 阅读记录

他沉默片刻,道:“你不在的这几年,我没有宠幸过旁人。”

他不是刻意禁欲,只是常常想不起,想起了也提不起兴趣,总是意兴阑珊,半路折返。

不用白宸逼他,他也变成了白宸想要的样子。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呢?

白宸呼吸一滞。

他知道之前自己太过急进,把两人逼到了不可转圜的地步。好不容易剑走偏锋,才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已决定要小心谨慎,先与凤郎言归于好,再细细谋划如何让凤郎心甘情愿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他机关算尽,唯独没有想过,对方一腔情意,满怀赤诚,原本就不需要他算计那么多。

他心中一时滚烫,一时又无措,竟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在沉默的两人中间仿佛被拖长了。

这让姬允觉出了一点尴尬,感觉自己何必把那点事情都倒给他知道,仿佛是刻意为他守贞。

他催促道:“时辰不早了,你快走吧。”

白宸才惊醒似的,他握住姬允的肩膀,凝望他的眼睛炽热又温柔,声音都沙哑了:“等我回来。”

姬允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脊背忍不住窜起一串电流,他点了点头。

直到白宸走后,姬允昏昏地快要睡着了,才隐隐觉得对方说“等我回来”的语气,甚至于方才的场景,都有种要命的熟悉。

但是对方毫不顾忌,肆意泛滥的温柔和爱意,让姬允全身都浸泡在了柔软舒适的水里,而扑面而来的睡意也让他不能够思考。

他睡着了。

那种熟悉感在梦里被找了回来。

上一世白宸出征之前,也是用这样温柔的,仿佛充满了爱意的态度对他的。

他为那不知是否错觉的爱意心猿意马了足足几个月,然后等来了对方冷冷的一句:“我恨不得死在战场上,就不用再见他。”

因为过度疲惫,姬允已经睡得很熟了,所以被死死地困在了梦里。他出不来,也没有人将他从梦中拉出来。

但是梦境令他太痛苦了,最后他只能把自己蜷成一团,缩了起来。

第60章

京城距谯州甚远,饶是日夜兼程,也要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

从白宸请赴谯州,朝堂上几度争吵,到姬允力排众议下旨,再到人员和物资筹备,白宸能在半个月内出发已经是行动很迅速了,而之前说是为了要让白宸完成大婚,其实也只是顺口那么一说。

这样一通下来,从顾桓出事,到白宸赶到谯州,少说也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听来似乎很长,因为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姬允终于不再掩饰獠牙,借口之前派到各地施行新法的钦差接连遭遇不测,必是遭人谋害,不能再姑息容忍,定要彻查。

比如顾桓已有一月未出现在人前的消息,透过窗户缝里的苍蝇被传出去,终于传到十万八千里外,无数有心人的耳朵里。

但两个月又实在太短,不够姬允演十年卧薪尝胆,也不够顾桓才从死神中挣扎出来,又披甲跃马入修罗战场。

姬允在拼时间,其他人也在拼时间。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想要在对方之前抢得先机。

姬允要在顾桓出事的消息溢出之前把藩王撸下来,否则顾桓身受重伤,即便不死,近一年内也不可能再上战场,藩王必定要有异动,而后梁趁火打劫,两样一起压下来,盛朝不一定撑得住。藩王也在拼时间,姬允已经亮出刀刃,他们不可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而他们唯一需要确认的,是一直忌惮的顾桓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是个要命的时间差,碍于现今的车马通信速度,时间差的长度足足有两个月。

一旦有人撞上这个时间差,无论发生什么,没人能够赶得上去阻止。

白宸耗时一月,到了谯州大营,正接受姜越等人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不开城门,给他放了个竹篮下来,嬉皮笑脸地想把他给吊上去。

姬允暂时还不得知这场闹剧,但似乎是为了他不寂寞,刻意在这个时候也给了姬允一个惊喜。

战报传到京城:北边辽东王,西边汉阳王,仿佛约好一般,同时反了。

很显然,这个时间差,不幸地被藩王赶上了。

而在姬允的步步紧逼下,他们也理所当然地,狗急跳墙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糟糕了,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姬允之前所做的动作都是白费。

万幸他做了心理准备,对这个最坏的情况已经有所预期,也就不是特别不能接受。

甚至在这个时候,姬允还微妙地松了口气:至少这一世反的人里,没有扶风王姬准了。

辽东王和汉阳王即便声势再足,少了姬准的份量,比起上一世,终归是大打折扣。

而除了早就阴着想搞事,准备趁顾桓暂时不能动作豪赌一把的野心派,剩下都是些惯会审时度势,一心只想捡漏的见风使舵派,眼看着顾桓虽然重伤,到底没死,只要这个人不死,对他们就是无形的威慑,因此不敢擅动,只隔岸观火,等大佬们先斗个头破血流。

上一世气势汹汹,轰轰烈烈的八王之乱,到这一世竟缩水了一大半。

但姬允也来不及觉得轻松,辽东王和汉阳王一个是他叔叔,一个是他哥哥,平素在封地都很有威望,多年经营兵强马壮,比起沈弼之流,段数不知高到哪里去,姬允不敢掉以轻心。

姬允一连发了三道檄文,传到附近州府,令他们即刻派兵前往平叛。

又在朝会上调动兵马,召集将领。

陈瑜便是在这时候挺身而出,自告奋勇愿往前线的。

陈瑜入朝没有几年,入仕时不过是一名秘书郎,几年间连升数级,本来这两年,看哪个郡守有空缺,就要把陈瑜外放——朝廷一向有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想位极人臣,都要下放地方,熬资历的。

陈瑜是信陵独子,也是姬允的亲外甥,比起那些顺竿子往上爬,不知道隔了几代亲的不三不四,陈瑜才是正宗的皇亲国戚,打他出生起,就有人为他铺就了一片光明坦途。

不过相比别的纨绔子弟,陈瑜难得有两分担当和志气。

上一世陈瑜说要赴前线,信陵就不大同意,谁愿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去战场?

但犟不过陈瑜自己上进有野心,何况为母亲者,又有谁不希望儿子功成名就,扬名立万呢?那点犹豫也犹豫不下去了。

即便是功名要从火粟中取,但没临到头上前,谁也不相信自己会是被噩耗选中的那一个。

陈瑜生得眼唇带笑,是一脸的风流桃花相,平素嬉皮笑脸诸多不正经,但敛眉拱手之时,就显出了端庄肃穆之态。

“微臣毛遂自荐,愿往前线,收缴叛军。”

姬允一直觉得信陵将陈瑜教养得很好,生于富贵,很难不染上一些精致毛病,吃穿用度上的挑剔且不说了,骨头在锦绣堆里泡久了,也容易变得软绵绵。

遇着不同的对象,还能够随意弯折。不过他们不管这叫欺软怕硬,他们有更体面的形容:审时度势,顾全大局。

毕竟谁都不是光着脚走路,舍不下的负累太多,谁都不敢轻易豁出去。

这种时候陈瑜能够站出来,不是没有勇气的。

姬允赞赏了一番陈瑜的勇气,然后拒绝了他。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肆无忌惮,不顾后果的一腔之勇。但是作为看到过结局的过来人,姬允到底像那些死板古旧不开化的老古董们一样,出于作为家长的私心,他将人扣了下来。

甚至为防又出现姬蘅偷偷跑路那样的闹剧,直到大军出发前,姬允一直派人寸步不离地看着他,严防死守到了信陵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地步。

信陵倒不至于怀疑姬允这是故意压着陈瑜不让他挣功名,左右这个功名不是那么好挣的,还不如呆在京城慢慢熬资历,慢虽慢些,终究稳妥,不必她日夜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