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许你浮生若梦(32)

作者: 橘子宸 阅读记录

“我过分?我惦记着你,饭吃到一半就打包回来给你送吃食。你转头却和她在公众场合你侬我侬,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

洪澜一把甩开罗浮生的手,又牵动到了他的伤口上。罗浮生没忍住,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天婴赶快过去扶罗浮生:“你没事吧?”

洪澜看天婴关心罗浮生,气更不打一处来。她不待见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浮生为她挡枪子,更是因为在舞会上,她主动吻了他。想起罗浮生当时的反应,让洪澜如鲠在喉。他身边不是没有莺莺燕燕,但这一次她知道在他心里,这个戏子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时候跳出来,显得你特别懂事是吧?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一个唱戏的,不好好在戏台上呆着,在医院里唱的是哪出戏?怎么?还等着我给你鼓掌叫好吗?滚开,你碍着我的眼了!”

“洪澜!”罗浮生一贯宠着她,但是他发起火的时候,自己惧怕他甚至比惧怕父亲更甚。“你只是我妹妹而已。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骂!”

这话已经说得极重,洪澜哪里抹的下这个面子,将食盒一把掼到地上,跑走了。汤汤水水撒了一地,也溅湿了两人的衣角。

天婴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这是我洪帮的家事,不劳天婴姑娘费心。”一句话也将她推远了。罗浮生闭眼按了按眉心,脸上露出疲色。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如何。那句天煞孤星的批命似乎总在无形中操纵着他的命运。

“天婴!”刚做完一台手术出来花园透口气的许星程看见凉亭里两个熟悉的身影,高兴的朝他们招了招手。

“你过去吧。叫罗诚过来接我就行。”罗浮生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天婴踌躇了一下,还是向许星程走去。罗诚一直就跟在两人不远处,天婴同他嘱咐了一声,就和许星程一路走了。

“刚发生什么事了?花园里怎么弄得一片狼藉。”

“洪澜刚来过。”天婴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许星程也知道洪澜是个什么性子,猜到了七八分。他拉住天婴。“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相信我,我可以保护你。”

因为他的话,天婴僵硬的面色慢慢缓和过来,牵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谢谢你。”

此时,段天赐正扶着九岁红走进花园,师兄弟们拿着收拾好的行囊跟在后头。刚他们遍寻天婴不到。竟在这远远地看到天婴被许星程拉着手。

九岁红脸色阴沉,段天赐也是尴尬极了。

几个护士闲扯着碎嘴,走过九岁红和段天赐。

“诶,看到了吗?这个姑娘也跑走了,真是够热闹。我刚在楼上的窗口看的清楚,那个洪家大小姐也是笑着来,哭着走的,好像为了这个姑娘跟在住院的洪帮少当家闹翻了。”

“是啊是啊,我也看见了,听说这少当家还是为了救她才中枪的。真帅啊。”

“可是我怎么总看到她跟许医生在一起呐?许医生他们科的小护士都说她是许医生女朋友的。”

“啧啧。别看这姑娘长得人畜无害的,却把两个男人弄得团团转,真是有本事!听说还是个唱戏的,难怪戏作的这般好。”

几个护士笑作一团,走远。

此时,九岁红已经铁青了脸。

段天赐赶忙解释:“爹,您别听她们乱说,天婴绝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我们走!”九岁红没叫人去喊天婴。

“爹,我去叫妹妹一块。”

“不准去!我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医院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丢光了!”

九岁红一个人愤然离去,不让段天赐扶。

第二十九章 梨本未来

头顶的风扇呼哧呼哧的旋转着,木板地上铺了一层薄竹席。一双宽大的赤脚正踩在上面。

“嘿哈。”随着一声气沉丹田的吼声。一把军刀凌空斩下,停在胡奇的眼珠子前。

这是一个习武人的练功房,贺真吾穿着一身和服正在习练日本剑术。随着军刀从眼前挪开,胡奇抹了一把汗,悄悄走到贺真吾身后不远处,静静站着。

贺真吾是胡奇的救命恩人,那晚洪帮的人将他狠狠的毒打了一顿后投入海中,被路过的日本商船救起。商船的主人便是贺真吾。

贺真吾听上去是个中文名,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原名好像叫贺阳真武,胡奇只隐约听谁提过。贺阳宫在日本算是个皇亲国戚的姓氏,贺阳真武以前是个小提琴家,为天皇表演过的那种。

后来开通了日本至中国的鸦片运输航线,他就被任命来护送商船。明里这是民间私营活动,实际上也是日本天皇政府背后支持来中国敛财的。日本本土称他们商队叫“红丸会”,贺真吾带着红丸会来来回回中国跑了四五年了,算是个中国通,取了个谐音的中文名:真吾,真正的自己的意思。中国人都叫他贺先生。

贺真吾将军刀放回刀架上,再对着军刀俯身一拜,这才算彻底收势。胡奇恭敬地递上毛巾。“贺先生,上次多亏了安琪小姐给我们提供的情报。我们才没有找错人。可惜上次没把那小子打死,算他命大,我们要不要继续行动?”

贺真吾仔细的擦了擦手:“等等吧。”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民国,吸食鸦片几乎已是一项全民运动。英国,日本,东印度与北洋政府官员,当地黑帮,钱商们勾结纷纷抢占着鸦片市场份额,造成大量白银外流,国家积贫积弱。这个情况持续到民国政府建立依然没有得到缓解。

对于贺真吾而言,原本在中国卖阿芙蓉本少利多,还很受中国人欢迎,是个肥差。但近来民国政府内阁商业部的部长林道山提出公烟令,要将鸦片的进口和贩卖权垄断在政府手里。禁止民间贩卖私烟。

他的儿子经济司的科长林启凯更是四处奔走试图用《国际法》中有关各国禁止违禁品的条例和保留宣战的权利与各国使者谈判,请求长官对鸦片交易进行干预。

这一下子,风声鹤唳。鸦片进口需求一下子收紧了许多。作为经济最发达的港口城市,上海更是走在响应政府试点的最前列。虽未见得新政最终能坚持多久,但当下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原本这些也不关罗浮生的事,但巧就巧在贺真吾的商船正是在罗浮生的码头上货。罗浮生和林启凯是何等关系,想必林启凯早就拜托过他严加排查来往货船。

所以当知道贺真吾的船上运的是鸦片时,罗浮生二话不说就扣下了整船货,说是等政府政策彻底明了后再行处置。

贺真吾知道洪帮垄断着整个大上海的码头,得罪了他们,到时候折的可不止一船货,后面的货还陆续有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只有挨个去打点洪帮里说得上话的几位人物。

洪正葆那里的意思是既然码头已经交给了罗浮生,他就不干涉了。其他几位叔伯收了好处都是帮着贺真吾说话的,只有罗浮生咬死了不松口,他在洪帮的大会上拍着桌子说:“于私,林启凯是我兄弟,他是要成大事之人。我就算不能帮衬一把,至少不能为虎作伥,让他腹背受敌。于公,日寇侵我中华,用阿芙蓉荼毒百姓,牟取暴利。如若以我辈开了受贿先河,我华夏黄土千千万万的后辈将永世沉沦在鸦片中不得翻身!这货我不会放,他红丸会的货再来一船就扣一船!”

这话当然原封不动的借由受贿之人的嘴传到了贺真吾的耳朵里。贺真吾对此愁眉不展。一直在红丸会商会住宅里养伤的胡奇献出了一策。

杀了罗浮生,万事皆可迎刃而解。他知道他原先的老大,青帮杜文达埋了眼线在美高美监视罗浮生。便替贺真吾搭线,买通了那个内应舞女安琪。

那晚的舞会因为是化装舞会,大家都带着面具。混进去的杀手一时找不到罗浮生,不敢妄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