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杜氏有巧女(372)+番外

六月初,卢雍等人进京,卢昭和庞秀玉亲自到城门口迎接,等到见到没了一条胳膊的父亲从马车上走下来时,这个铁打的汉子到底是在外头泪雨滂沱。

二十年,父子二人整整分别了二十年!

再见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卢雍也激动非常,一把花白的胡须不住抖动,老泪纵横,观者无不动容。

入宫,面圣,卢雍得封南国公,庞鼎元庞老将军得封骠骑大将军,可世袭。

唐芽派去的十名死士,回来时只剩下三人,俱都伤痕累累,卢雍和庞鼎元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拼着不要自己的勋爵,也替他们各自争取了追封和活人的封赏。

明宗也知道自家父皇和兄长对这两位老将军做的不地道,这会儿再见了他们白发苍苍却依旧眼神坚毅的模样,也觉得热泪盈眶,十分感慨,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面为难,都应了。

次日,牧清寒夫妇、杜文夫妇都前去拜会,第一印象就是:正!

两位老将军虽然身量不同,容貌各异,可当你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当真会感受到一股宛如实质的凌然正气。莫说讲什么大不敬的话,只是自己心里有那样的心思,都会自动觉得羞愧。

见了之后,杜瑕突然就明白了,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顶着重重压力,分明知道自己几乎不会有好下场,还无怨无悔,毅然决然的镇守边关数十年!

这是他们的信念,深入骨髓的信念,他们傲然挺立于世的脊梁。

虽然断了一条胳膊,可卢雍依旧腰杆笔直,走路带风,站立如松,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勃勃英气,并不因为年老或是肢体残缺而有一丝一毫的减损。

众人落座后,闲话几句,卢雍竟起身向牧清寒作揖,唬的牧清寒和杜瑕夫妻两个都跳了起来,连道受不起。

卢雍却指着卢昭道:“我戎马一生,只剩下这么一点骨血,却也因为他老子的缘故,险些走了岔路。忠烈都同我说了,若非你时时在旁规劝,又干冒天大的风险与他谋划,哪里还能有今日我们父子团圆的美事?这一拜,你当得起!”

牧清寒听了,越发羞愧不已,只拽着他不叫他拜下去,又道:“老将军一生为国,乃我辈楷模,您一辈子都丢进去了,还不许晚辈舍命陪君子一回?若执意如此,没的说,晚辈只好也回礼,咱爷俩儿今儿就什么都不必做,只相互行礼便罢!”

说的卢雍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两位老将军和他们的亲兵、侍卫在开封休养了一年半,总算养的差不多了,便上书解甲归田。

明宗不允,两位老将军再上书,明宗再驳回……

如此三个来回之后,明宗知道两位老将军果然是铁了心的,且也有杜文等人在旁劝说,终究是允了。

紧接着,卢昭以战事已平,多年不曾在老父身边尽孝为由也辞去官职,携妻子庞秀玉一道返回阔别二十年之久的故乡。

离京那日,天气阴霾,上空飘着毛毛细雨,城外河边的柳树拖着长长的枝条,在细雨微朦中轻轻摇摆,显得是那样妩媚多情。

一行人都牵着马,后头跟着几辆车装着行囊家具,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门口。

越到分离,越加不舍,杜瑕只觉得眼眶泛酸,两只眼睛里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拉着庞秀玉的手道“大姐,我知你们也想家,便不敢再说挽留的话,可即便家去了,好歹也记着叫人捎封信来,莫要断了联系。”

庞秀玉那样洒脱的人,这会儿也泪眼模糊,只不住的点头,强笑道:“瞧你说的这话,自然是,自然是忘不了的。”

她生于南地,可也在开封一住二十载,在故乡生活的时间尚不如这里久远,哪怕来时并不情愿,可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早已刻入骨髓,哪里忘得掉呢?

几个男人也在那边说了许多话,牧清寒用力拍了拍卢昭的肩膀,重重道:“保重!”

卢昭笑了笑,往南看了眼,里面浓浓的思乡之情喷涌而出,却也夹杂着一丝留恋。

杜文从路边折了几根柳枝,递到众人手中,抱了抱拳:“保重!”

柳,谐音留,既表达了送别之人的依依不舍之情,也是一种美好的寄托,希望走的人不管到哪里,都能如柳树一般顽强而茁壮。

卢昭笑着接了,朗声大笑,旋即翻身上马,单手控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儿,又饮了离别酒,这才用力一夹马腹,“后会有期!”

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是回乡的路,当即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杜瑕和牧清寒等人顺着马队离去的方向走了几步,抬手朝雨帘中渐渐隐去的背影挥手:“保重!”

人影渐渐地瞧不见了,现场只剩下细细的雨丝击打在伞面上的细微响动,一时安静的很了。

良久,杜文长长的叹了口气。

牧清寒用力眨了下眼睛,拉起杜瑕的手,笑笑:“走吧,咱们也家去。”

杜瑕也笑了,点点头:“好。”

是呀,家去,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做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历时四个月,我的第一篇古言小说完结啦!学到了很多,收获了许多,已经决定要继续扬帆前进啦哈哈哈!

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几篇番外,然后约莫本月中旬左右就会开新坑,最晚下旬,《郡主,发快递!》,这次真的是一篇甜文,哈哈哈,男主角也绝对不会动不动就消失不见……是的,我承认,哈哈哈,我承认我的男主角存在感总是不及路人甲,也真的决心要改进了,么么哒!你们相信我呀~!

第133章 番外【郭游】

郭游在返京路上就知道了京中发生的事情, 一路上心情都很复杂。

朝廷上改天换日, 什么人上位,什么人落魄, 这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也不在乎, 唯独一条却始终令他无法释怀。

师公离京了,而他甚至在半年多之后才知道。

对于魏渊, 郭游的感情极为复杂。

一方面这位师公确实对自己提携颇多,若无他的扶持,自己在仕途上不可能走得这样顺利。

另一方面,郭游也的确对魏渊, 以及依附于他生存的部分魏党成员的诸多做法很不赞同。

甚至在之前对牧清辉的问题上,自己也曾当众落了师公的面子, 自此之后,两人的关系着实疏远了。

可说到底对方对自己还是恩大于怨, 此次魏渊致仕, 必然不会再返京,不管怎么样,自己总该去看一看的。

于是回京复命之后, 郭游请了假, 简单收拾了行囊,径直去了魏渊的故乡。

看见下面的人递上了拜帖,魏渊愣了一瞬,随即将帖子放到一边, 轻道:“叫他回去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便是这远离开封的城镇,也早就听说了京中发生的大事。魏渊回来也有数月之久,大家都生怕恶了唐党,竟没一个要紧的官员、乡绅登门拜访,哪里还敢想象当年他回乡探望,知府大人都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的盛况呢?曾经显赫一时的府邸空前冷落,足可见世人见风使舵之狠。

过了会儿,管家亲自来回,“郭大人不肯走呢,说就在外面候着。”

当地远比开封还要偏北一些,此时正值深秋时节,虽不比隆冬滴水成冰,可等到太阳落山,北风一起,寒意入骨,也够人受的。

魏渊练字的动作顿了一顿,不自觉的回忆起当年这个年轻人也是这般倔强地立在自己门外。

他复又垂下眼角,轻轻道:“不见。”

魏党已然到了,新帝登基,今后唐党必然如日中天。这个徒孙本就受自家连累,身上带着洗都洗不掉的魏党烙印,全因与唐党的几个小子交好,兼之唐芽不是那等惯会迁怒的人,这才躲过一劫。

可魏渊却知道,唐芽大度却不代表他没有底线,能容忍一时,未必能容忍一世。之前郭游是魏党一员,与魏渊等人交好无可厚非,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可如今魏党已经败落,他若继续倚仗着对方碍于牧清寒等人的情面,不会轻易动手,继续与自己往来,岂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明摆着利用对方?饶是神仙也未必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