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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354)+番外

馋归馋,众人却不好意思伸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劲儿的傻笑。

不等牧清寒开口,杜瑕自己先就乐了,就近塞到其中一个士兵手中,这才吐了口气,道:“同我生分什么?我虚长你们几岁,便是嫂子了,做嫂子的给自家兄弟做点吃食,值什么!若是你们不要,才叫我伤心呢。”

被迫接了满满一手的小士兵脸都红了,他哪里见过诰命夫人这般和气温柔的?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夫人给的,拿着吧!”一个略年长些的士兵道,又对杜瑕抱拳,“倒叫夫人破费,是兄弟们有口福了。”

瞧这满满当当三大篮子——说是篮子,单看个头都算得上小筐了!那小子拿着都颇吃力,说不得一个就能有二十斤上下,便是将今日当值的士兵都集合起来,估摸着每人也都能分得一二。

杜瑕笑着摆摆手,道:“不过点吃的罢了,休要再提!天这样冷,弟兄们不吃些硬货如何扛得住?不怕说句你们恼的话,我们好歹比你们宽松些,三回几回的,也不值什么。”

却不知她这番话反而越发叫人敬佩了。

民间有云:穷当兵的,说的就是当兵之苦,既有性命之忧,又得不到应有的回报,总叫人憋屈。与这些底层士兵相比,手头宽泛的人不知凡几,可莫说当真自掏腰包犒劳大家,便是好话都不一定有人肯说呢!

说话间,就见车帘忽然动了动,从里面钻出来一个带着白狐狸皮棉帽子的娃娃,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露出来的粉嫩小脸儿同牧清寒果然有七八分相似。

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鼓蓬蓬的灰色轻袄,上头绣着雪花纹样,带着一副同样花纹材质的手套,整个人活似雪球一般。

正在说话的众将士一看就笑了,“呦,这是小公子吧?长得可真好!”

又有人说同牧清寒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叫牧清寒越发欢喜无限。

虽然是头一回来北山大营,可毛毛却不怕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往四周瞅了几眼,然后伸出一截短胳膊,兴冲冲的指着前方连绵起伏的雪白山脉道:“山!”

众人哄笑出声,又一本正经的夸他有见识。

杜瑕也撑不住笑了。

因孩子太小,他们两家又在风口浪尖上,过去两年中她甚少带着毛毛出门,饶是偶尔出去活动,也不过在城内罢了,何曾见过这般壮阔场景?难怪他这样欣喜了。

“来,叫叔叔、伯伯。”

毛毛站在车内,勉强抱着两条短胳膊,似模似样的对众人行礼,又软软糯糯的称呼叔伯。

军营中七成以上都是光棍儿,便是偶尔有几个孩童也大多粗粗拉拉,胡乱放养,哪里有过这样精致可爱又乖巧伶俐的娃娃?因此将众人欢喜的坏了。

因怕影响他们当值,牧清寒和杜瑕又飞快的说了两句就上车了,临走前,牧清寒还对大家道:“我已订了牛羊,最晚后日就有人送上山来,到时候咱们全军上下轮番欢庆!”

之前有庆功宴不假,可只针对军官,似这等底层士兵,能沾边儿的也只有接下来的额外赏钱,届时牧清寒和朱元这两个最体恤人的上官走了,还指不定能不能全额到手呢。

众人不禁喜上眉梢,又纷纷道谢。

这院子杜瑕他们差不多两年没回来了,可一直都有人看着,被褥都是挑日头好的天儿晒过又日日取出来烘烤的,炕头也烧的热烘烘的,颇有人气。

杜瑕指挥一众下人拾掇,牧清寒来不及过多感慨,抱着儿子,径直带礼物拜访四邻。

朱元夫妻二人也正在家中闲坐,见他们爷俩来了俱都欢喜不已,也是头一遭见毛毛的朱元更亲自抱了一回,又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一颗用红绳穿着的狼牙,亲自挂在他颈间。

这本是他许多年前头一回上战场时亲手杀的第一匹狼的狼牙,原本打算传给儿孙,哪知命中福薄,如今正好给毛毛。

牧清寒也不推辞,只叫毛毛好生带着。

毛毛很是乖巧的道了谢,又摸着狼牙稀罕不已,问明白是牙齿之后小脸儿上露出几分惊骇,又张大了嘴巴去摸自己的牙齿,似乎是想瞧瞧两者究竟有何不同,将在场诸人都笑倒了。

朱元此番也数次受伤,元气大损,近来都不大出门,只在屋里同老妻闲话,偶尔帮忙劈些柴火什么的。

妻子抱着毛毛去火炉边烤红薯,朱元在一旁剥花生,中间也看了几眼,眼中满是慈爱。

他一辈子无儿无女,若是有后,生个孙儿差不多也该这般大了。

朱元不是多话的人,这会儿牧清寒来了,他却主动开口道:“我揣着一桩心事,除你之外,再无人可托。”

“将军但讲无妨。”牧清寒抱拳道。

朱元一笑,跃动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说不出的沧桑落寞,“什么将军,如今我也不是将军了,不过一个无用的糟老头儿罢了。”

这次归来,他虽成了万众瞩目的国公爷,瞧着是风光无限,万事不愁了,可实际上已然被高高架起,手中一点儿实权也无,什么事做都不得。

倒不是他贪恋权势,可如今这个样子,却教他想替死去的兄弟们做点什么都不能够。

朱元剥花生的动作明显放缓了,盯着牧清寒道:“旁的不求,希望你能叫那些伤亡将士的抚恤金,都一个子儿不少的发到他们家眷手里。”

牧清寒点头,道:“自然,若连这点事都做不来,我这个太尉,也不必上任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牧清寒又带着毛毛去了卢昭家里。

刚一进门便有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将他这个在军营里呆惯了的汉子都不禁拧起眉头,更不要说毛毛,小东西早已死死掩住口鼻,苦着脸嚷道:“爹,臭!”

“哎呀兄弟,你怎的过来了?还带着毛毛!”听见动静的庞秀玉出来一看,见是他们,不禁喜出望外道。

毛毛也是认识庞秀玉的,可这会儿却将一张小脸儿扭成苦瓜,只模模糊糊的喊了声伯母。

牧清寒也同她见了礼,往里屋方向瞅了眼,问道:“怎的大哥这早晚就喝上了?”

庞秀玉叹了口气,道:“哪里是才?你也不是不知道,因我公公和爹爹他们在南边,忠烈一早就想去瞧瞧,好歹是死是活有个准信儿不是?不曾想太子不许,圣人不见,他日夜烦闷,昨儿又出去了一整日,半夜才醉醺醺的回来,难得竟没冻死在路上,回来后又笑又闹,还吐了一地,才刚安稳睡下。”

“出去?”牧清寒到底是去里屋瞅了一眼,确认卢昭的确只是酒醉后才放心出来,听到此处却突然起了疑心,问道:“去了哪里?”

照卢昭的性子,便是心中烦闷,也绝不可能专门跑到城中借酒消愁。而若是想找人说话排解,一整天下来,又醉成这般模样,自己不可能一点儿信儿都没得。

庞秀玉不疑有他,只是摇头道:“他郁郁寡欢,我见他无碍,就没问。”

牧清寒沉默片刻,又问昨儿卢昭出去可有人随行服侍,得知没有。

这就更奇怪了。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凝重,叫素来心大的庞秀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问是否出了什么事。

牧清寒只说自己想起来另一件事,又胡乱说了几句话才将此事糊弄过去,然后放了礼物就走了。

庞秀玉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难得过来,自家男人却醉的死人一般,又说等回头卢昭醒了,必然一同登门赔罪。

牧清寒父子回去的时候,杜瑕还奇怪来着:“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大哥他们不在家?”

牧清寒摇摇头,说了卢昭酒醉未醒的事,又叫杜瑕好一番唏嘘。

把儿子放下之后,牧清寒叫了张京过来,低声吩咐道:“你速带两个人去城里暗中查访一番,看卢将军昨儿去了哪儿吃酒,同谁一处吃酒,小心些行事,别叫人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