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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315)+番外

杜文刚要去接,皇太子却又突然将手收了回来,阴测测的警告道:“不过,莫要打量孤是好糊弄的,若叫孤知道你拿这腰牌去做了旁的,你的脑袋,你家人的脑袋,孤自会叫人一并取来!”

能在那样尴尬的境地中成长到现在,且饶是中间不断有小皇子降生,以及后宫嫔妃们或明或暗的上眼药,皇太子竟然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这个位子上,可知并不是草包,便是手上,也不是干净的,因此此等眼神一出,竟真的叫杜文心头打了个突。

不过很快的,杜文就将这心思抹去,不动声色的接了腰牌,一字一顿道:“微臣明白。”

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

吾独往矣!

因皇太子给了腰牌,若自己不去大牢里走一趟,浪费不说,也容易叫他疑心,因此杜文真就叫家人收拾了些吃喝用具,还有一整套轻袄、轻被的,一发送了进去。

牧清辉见他这么短时间便去而复返,更搬家也似扛了这许多东西,还诧异来着,听了杜文的解释才哭笑不得,又十分敬佩。

“怪道天下这般厚待文人,当真张口闭口颠倒乾坤!”

因此番是有皇太子的腰牌进来的,两人不复之前仓促,不慌不忙的说了好些话,杜文这才一脸沉痛的出去了。

等进了家门,早已等候多时的杜瑕立刻就迎上来,一脸关切的问道:“如何了?”

杜文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将自己随意摔到椅子上,万分疲惫的说道:“还好,太子意动了,不过这回大哥终究难逃要破财免灾,说不得要放血出来。”

杜瑕听了这个,一直悬着的心仿佛瞬间落回肚子里,这才跟着坐下,点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人在,就不怕什么了。”

只要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杜文喝了几口水,也叹了一声,道:“我也同大哥说了,大哥也是这个意思,唉,只是苦了大嫂。”

顿了下,他又问道:“植儿走了?”

杜瑕嗯了声,道:“那小子也是等不及,早就打好包袱了,我冷眼瞧着,即便咱们不同意,说不得他也该连夜偷跑了!”

杜文听后轻笑几声,且叹且道:“倒没白养。”

人可以没有本事,可不能没有良心,牧植虽然于读书一道没什么天分,可平日里就瞧着是个好孩子,这一回家中突遭大难,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或是逃避,竟主动要求家去帮母亲分担,可见是个有担当的人,倒是叫杜文兄妹都高看几眼。

几日前的朝会上,魏渊公然替皇太子说话,欲要直接将牧清辉定罪,看似是因为他同唐芽素来不对盘,既然对方要保,那么另一方自然要罚;可更深一层的意义,却是从侧面暴露了一条讯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魏渊已经在暗中支持皇太子了!

杜文私底下与皇太子交锋过后,觉得此人狂妄自大,手段狠辣,行事阴狠,为收拢钱财不问青红皂白,不管是非曲直,不惜害的人家破人亡,非明君之相。且他早与魏渊暗通款曲,若他上位,说不得就要抬举魏渊,届时唐芽多年来所付出的心血岂不统统都要付诸东流?

而且此人如今就已露出穷凶极恶的贪婪之相,若来日得势,又有恩于牧清辉,岂不是越发要予取予求了?长此以往,哪怕牧清辉玩儿命的赚钱,恐怕也不够他挥霍的……

且就是杜文、牧清寒和唐芽,也都算是直接间接的欠了他的人情,日后恐被掣肘。

杜文将自己的看法同唐芽说了,一老一少二人一致认为,可与皇太子合作,但却不可共事。

而要达到这种目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他继位!

*************

牧植回去之后,果然也是十分不好过。

此时牧家商号已然乱了起来,许多原本看着颇老实的活计心思活动不说,外头也是流言蜚语漫天,说什么牧清辉这个商会会长就来历成谜,更有许多商业对手恶意散布谣言,意图落井下石,将牧清辉谋害生父的事情讲述的绘声绘色,仿佛事发时他们就在旁边看见了一般。

牧植见到瘦了许多的商氏之后,两只眼睛里瞬间就流下热泪。

原本商氏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以应付一切风雨,可等这个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儿子跪在自己面前,说心疼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酸,等回过神来,面上早已湿透了。

自打出生以来,牧植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家中诸多事宜也从未沾过手,牧清辉和商氏只是叫他好生读书,希望来日能够如小叔一般入朝为官,也能扬眉吐气,不必再如自己一般做个商人,为了钱财到处点头哈腰,求爷爷告奶奶的奔波。

牧植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哪怕知道自己的脑袋瓜可能没那么好使,也未曾轻言放弃。

可如今形势变了,牧家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天真的孩童!

他是长子,父亲蒙冤入狱,他怎能坐视不理,反叫母亲一个女人在外奔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牧清辉一贯多么重视自己的名声呀,可如今却给人毁的渣儿都不剩!牧植看不下去,又因外头诽谤牧清辉的重要一条就是说他当初其实是用不正当手段逼迫老会长退位的,他当夜便不顾商氏的阻止,自己去找了老会长,希望对方能出面,帮忙澄清一二。

然而结果令他震惊又失望。

记忆中慈祥又和气的老会长压根儿没见他!

牧植又急又气,对这那扇自己曾经跟随父亲出入过多次的大门又踢又砸,最终却还是只能失望而归。

结果两日后,母子又听说了新的消息,竟有人高发牧清辉谋害生父!

商氏直接就懵了,牧植先是一怔,旋即暴怒道:“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混账,摆明了要置父亲于死地!我去找他们说理!”

“你回来!”商氏一把拉住他,咬牙切齿道:“你去找谁说理?你知道是谁告的么?”

牧植愣住了,可却突然福至心灵,脑袋空前灵光起来,脱口而出道:“对父亲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除了那什么兰姨娘和两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还能有谁!必然是他们!”

虽然当初家中嫡庶之争的时候他还小,可这些年渐渐长大了,又听了许多故事,对当年惊心动魄的险恶也可想想一二,知道自家能有今日境况殊为不易,自然也明白那牧子恒与牧子源母子三人对他们恨意滔天。

说完之后,牧植径直点了家丁,气势汹汹的往兰姨娘母子所在的院落奔去,哪知去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早已人去楼空!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人都是这样,要么不倒霉,要么倒霉起来刹都刹不住。

牧清辉入狱之后第二十日,南边传来消息,他那两个替他张罗船队、船厂的心腹,竟有一人反了!

那人不光吞了牧清辉交于他采买货物的钱款,甚至还将写着自己名字的船厂和船队转手卖与他人,然后自己携带巨款逃之夭夭。而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不仅济南这边无人知晓,就连船厂的伙计也被蒙在鼓里,还是这日上工,突然来了一个新东家,说船厂已经易主,这消息才传开了……

商氏知道后气的面皮涨紫,几乎登时就要昏死过去。

外头虽然不知道那两家船厂并两支船队也是牧家的,可他们知道呀!

须知这几年外头诸国的舶来品越发走俏,造船厂的利润倒罢了,光是那两只船队每年跑一趟,纯利润就不下百万之巨!如今那吃里扒外的混账竟偷偷瞒着他们将船厂连同船队都卖了,不单单是损失银钱,竟是将会生金蛋的金母鸡杀死了,说句釜底抽薪都不为过!

连日来的巨大压力本就叫商氏不堪重负,如今又骤然得此噩耗,终究承受不住,当夜便发起烧来,次日整个人都迷糊了。

如此一来,整个牧家商号的重担便压到牧植稚嫩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