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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245)+番外

眼下唐芽胜利在望,且上头还有何厉他们这一辈的撑着,自然不愿意让下头大有可为的小辈去冒险。

只要他们不傻乎乎的站队,那么若是唐芽赢了,自然不必说,前途无限光明;可就算是输了,唐芽也有法子能保住徒孙这一代,而下一任皇帝也会看在他们是纯臣的份儿上,继续放心大胆的启用……

杜文是什么人?听何厉说了这一句,马上就明白了这弦外之音,当下心头巨震,热血翻滚,鼻腔也微微有些泛酸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揖到地,缓缓道:“谨遵教诲。”

何厉面容平静的看他拜下去,也没像往常那样伸手搀扶,一直等他重新站直了,这才忽然换成素日的嬉笑,摆摆手,故作不耐的说道:“罢了罢了,跟谁学的这酸溜一套?赶紧滚蛋吧,加把劲儿,尽快与我弄个徒孙出来!”

话音刚落,杜文果然落荒而逃。

何厉在原地看着他,大笑出声,然后缓缓收敛笑容,眼底露出一种十分复杂的神情,似欣慰,似怀念,似忧虑,又似感伤,最后都变成一种几乎能够灼痛人眼的光彩!

******

那头牧清寒派去江南的人终于回来,只是张铎还是留在那头,仍是叫人带信。

牧清寒的担忧果然不是白费的,牧清辉也果然是对那乐妓不忍放手,说好了要将她赶出去,可还是好好地放在别院内。因之前张铎没接到牧清寒的命令,也不好擅自做主,只是专心盯着那个跟京城来人往来的织造商人,不面对这头就有些疏忽了。

结果等六月下旬,一路飞马赶来的于猛带来了牧清寒斩草除根的消息,张铎才发现那女子竟给牧清辉暗中转移了!

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忙用心寻找起来。

所幸张铎已经在当地待了小半年,不仅对牧清辉名下一众宅院了如指掌,更将当地摸了个底儿朝天,只花了半月就重新找到那女子所在,然后干脆利落的结果了她。

牧清辉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尽管没有一点儿证据,可他猜也能猜出必然是牧清寒动手了,竟直接从济南府杀过来质问。而牧清寒也是十年如一日的耿直,压根儿没有隐瞒或是狡辩的打算,直接就承认了。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牧清辉本就怒气满满,如今又见了他这幅理直气壮,一丝悔意、歉意也无的模样,越发怒火中烧。

他不全是心疼一个可人,更多的还是对自家弟弟这种无视自己,擅自插手自己事务的不满,兄弟二人爆发了有生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殊不知他生气,牧清寒更气,觉得兄长简直是鬼迷心窍,为了一个来历不明,且已经确认形迹可疑的外来女子就同自家兄弟翻脸,当真不可理喻!

分明他已经晓以利害,又分析了背后可能牵扯到的人,牧清辉竟还这般,又说他只向着外人,也着实是叫牧清寒心寒。

一个认为对方不尊重自己,另一个认为对方不知轻重,于是兄弟二人关系陷入僵局。

第八十六章

“你说这事儿赖我么?”对于自家兄长竟为了一个外来女子同自己翻脸的结果, 牧清寒始终耿耿于怀, 半夜睡不着就对妻子诉苦道:“我早先就说了,如今咱们身份都不同了,须得提防外头来的人,更何况是这种送上门来的!他偏偏不听!”

“我说什么来着?温柔乡,英雄冢,怕就怕他给人缠磨住了, 什么都顾不得了,结果呢?我所料不错吧?”

杜瑕知道早年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中间又被迫分隔数年, 情分非比寻常, 如今竟斜地里插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炸出这个插曲,自然无法释怀,也便安安静静的听他说, 说完了还要帮忙排解。

“人活一世, 又不是未卜先知的圣贤, 谁能不做点糊涂事呢?”她十分客观的分析道:“要我说,你哥哥未必是气你处理了那女子, 恐怕是觉得一直护在胳膊下头的孩童长大了,竟突然反过来要做他的主,且还不提前说一嘴,可不是面子上过不去么?”

就是个猫儿狗儿的养在身边久了也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说没就没了,恐怕牧清辉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怎么原本瞧着很是沉默安静的弟弟突然会来这么凌厉狠辣的一手!

牧清寒顿了下,心头似乎有些松动,不过还是不悦道:“你也莫要替他开脱,甚么面子,若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命都要没了,还谈什么面子!再者他早已给那女子迷惑了,脑子哪里清楚!不然也不会拗了我的话,非要偷偷将那女子藏起来不可了!”

这才是牧清寒最介意的一点。

自己分明都跟哥哥分析利弊,怎么他偏不听,竟偷偷藏匿,若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又有张铎机变,坚持留在江南盯着,指不定就叫她跑脱了,日后必成大患!

杜瑕从被子里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多想无益,左右此事已了,你哥哥也不过一时糊涂,过后总会想开的,难不成亲兄弟还能有一辈子的愁?莫怪我说的直白了些,你哥哥那人,也不是那等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最多闹一阵子脾气,过后也就罢了。”

真要细细推敲起来,牧清辉未必不知道弟弟是为了自己好,只是饶是理智上明白,情感上一时间也未必接受得了,而牧清寒也压根儿没点软化的倾向,这才恼了。

牧清寒反手握住她的手,不情不愿的哼了声,总算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又小心翼翼的摸上杜瑕已经微微鼓起的肚子,语气瞬间变得温柔又期待,道:“唉,谁都靠不住,还是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吧!”

杜瑕笑了笑,突然想起来一桩事,便若无其事的问道:“也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

就听牧清寒笑道:“想这些没用的作甚,儿子女儿又有什么分别?难不成儿子就是咱们生的,女儿就不是?还是你只喜欢女儿,却又不愿意要儿子的?”

杜瑕心道,我是怕你不喜欢,嘴上却道:“我却希望是个小子,女孩儿活一世,总是太过艰难了些。”

旁的不说,光是那注定了要跟大半辈子的大姨妈就够折腾人的了,如今还没有姨妈巾呢!那什么草木灰破布条子的,真是谁遭遇谁知道。

然而牧清寒却似乎真以为妻子是重男轻女的了,竟有些急了,忙正色道:“生男生女天注定,如何是你我想想就成的?不管是个什么,总是老天赐给的宝贝。真要我说,小子太淘,操心也多,我却喜欢女孩儿贴心细致,若是她再如你一般聪慧剔透,就更妙了。”

顿了顿,又道:“咱们如今也好了,便是再难也难不到她,又怕什么?”

“她爱读书咱们便供应她读书,爱习武咱们也随她去,便是什么都不喜欢,一辈子都不嫁人,难不成咱俩挣得这些家业还不够养个孩儿的?你也忒多心了些!”

见他这样着急,语速都快了,杜瑕不禁笑出声,伸手戳了他一下,这才说了实话:“傻子,我逗你呢,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爱的,还分什么男女!”

莫说如今,便是后世也常有重男轻女的恶俗,万一生个女儿备受轻视,那还不如不生呢!

牧清寒早就听说孕期女子想法、情绪摇摆不定,却不敢大意,又瞅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确实是在开玩笑,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道:“你呀你,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玩爱闹的,方才却吓得我苦。”

哪知此话一出,刚还欢欢喜喜的杜瑕一下子把眉毛扬起来,斜眼盯着他道:“当娘了如何,不当娘又如何?难不成之前我潇潇洒洒的,往后就要忍气吞声的不成?这是什么道理!”

牧清寒压根儿没想到她竟这么大反应,一时被噎住了,刚要说话却又带些不确定的笑道:“你这是又在唬我了,我却早就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