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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237)+番外

三人两队,牧清寒和卢昭一个攻上身,一个攻下盘,眨眼功夫便已刺出几十枪,逼的朱元不得不上下开弓,竟一时战成平手!

一时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朱元想先将其中一人逼开,可牧清寒与卢昭岂能如他所愿?自然是借着几年来时常切磋得出来的默契咬牙撑住,同进同退,朱元也无可奈何。

三人又缠斗了约莫一炷香时分,眼见着从里打到外,从外又打到里,原本结实平整的地上都被三柄枪戳出来几十个窟窿,有几处栅栏也遭了秧,索性被懒腰劈断,现场当真惨不忍睹。

世间最怕壮士暮年,美人迟暮,这话说得实在是真实的残酷。

三人僵持的时间一久,朱元到底年纪大了,体力就有些个不支,虽然整体动作并没受到多大影响,可常年军旅生涯和无数恶战给他留下的伤病就开始发作起来,左腿渐渐没了开始那样灵活。

牧清寒和卢昭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中不免酸涩唏嘘,有些不忍。可若是就此罢手,不说自己不甘心,恐怕想来高傲的朱元本人也会恼羞成怒,觉得他们这是在可怜他,又是连忙将此念头赶出脑海,更加集中的攻击他的下盘。

朱元看出他们的企图,想要上下兼顾却有些力不从心,又战了一二十招,终于被牧清寒抓住空档,限制了行动,而卢昭的枪头也立即瞄准了他的胸口。

三人停住,都是气喘吁吁,浑身热汗,脑袋上也咕嘟嘟升起腾腾热气,显然都已经尽力了。

朱元看着胸前不足一尺的枪头,再看看自己尤在半空中的长枪,心中百感交集,终究长叹一声,道:“我输了。”

老了,自己果然还是老了啊!

老伙计,只是不知道你在南边,可还舞得动枪?

这一仗就打了大半个时辰,平时何等精力旺盛的牧清寒和卢昭也都筋疲力尽,浑身湿透,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简直有进气没出气,呼吸间喉咙火烧火燎的疼。

刚才全神贯注打斗的时候尚且不觉得,这会儿刚一停下,那被压抑已久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身上好似瞬间披挂了几十斤重的铅块,站都站不稳。持枪的胳膊也早已僵硬,想抬起来都难,如今之所以还能稳稳地抓住枪,不过是身体本能,而胳膊与手指,早已是不能打弯了。

牧清寒想要抱拳,却发现连这个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到了,只得作罢,又道:“前辈说笑了,我二人拼了命,又投机取巧,占了天大的便宜,这才侥幸战个勉强,哪里来的输赢?”

卢昭也要说话,朱元却已经摆摆手,长长的吐了口气,道:“不必多言,你们两个小子也算有良心了。”

说完,就又叹了口气,叫人颇感沧桑。

牧清寒刚要说点什么,便见这位老将军已然轻轻松松的扛起铁枪,转身进屋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再想拿着自己的兵器跟上去,却是浑身酸软无力,不能够了。

这到底是谁赢了啊!

等两人好歹勉强不丢脸的挪进屋,朱元已经洗了脸,换了鞋,正大马金刀的坐在火边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除了脸上依旧带着方才大战过后的血红,当真没事儿人一般!

牧清寒和卢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十分惭愧,当即暗下决心,日后必定更加苦练。

军营中男人们的感情都是打出来的,不管是上下级还是前后辈,竟过这几次比试之后,朱元对他们的态度明显亲昵很多,说的话也多了。

三人重新落座,见了桌上酒肉菜蔬,不免饥肠辘辘,索性又大吃一顿,然后再慢慢饮酒说些闲话。

朱元仰头喝了一碗酒,对卢昭道:“你爹是个死心眼,如今局势越发不稳,还是叫他及早抽身的好,你们父子也能早日团聚,共享天伦。”

卢昭也觉苦涩,跟着喝了一碗,打了个酒咯道:“我如何不想?也说过几回,可哪里能放得下?”

朱元倒酒的手停了下,继而喃喃道:“是啊,是啊,放不下,放不下啊!”

如今卢宝高居两广节度使,放眼整个大禄朝也没几个能在他之上,可这代表的不仅仅是无上荣耀,更多的还是一句承诺,一分责任,一份沉甸甸的,背负上去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可能放下的责任!

他所庇护的是一片国土,是一方百姓,是几十万鲜活的生命!

那里面有弯腰驼背的老人,有嗷嗷待哺的孩童,还有许多正在成长的国之希望!这份责任一旦背上,便如跗骨之蛆,钻破皮肉,侵入骨髓,最后与他的血脉融为一体,直到死亡!

眼下朝廷武将配置并不富裕,且很有些青黄不接的意思,而两广节度使一职何其关键,当地一旦失守,便等于开了大禄朝的南大门!因此只要没有能够担此大任的人物出现,只要卢宝还活着,他就宁愿背负骂名和猜忌,死死扎根在此!

朱元又叹了一回,看了看牧清寒和卢昭,道:“我们也老实太过了,是得叫你们这些脑袋瓜子好使的小子们出头,省的给人家卖了还感恩戴德。”

牧清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听他说:“那周端是个真小人,却有个妹子在后宫,听说这几年十分得宠,你们须得提防着个。”

牧清寒微怔,片刻后回过神来,明白过来这是在提点自己,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周端一直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

感情是自己抢了人家梦寐以求的缺儿!

******

转眼到了六月,外头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而北郊山上却凉爽如初。回想起去年夏日在开封城内的痛苦挣扎,杜瑕不觉十分庆幸。

她正在屋里给自己和牧清寒的夏衫绘制新的花样子,突然听人通报说,过年时候被老爷打发出去的张铎派人送信回来了。

杜瑕忙叫人进来,就见是个精瘦的汉子,瞧着果然有几分眼熟,应该就是后来到开封后张铎带过来的人之一,便问他何事。

那人先麻利的行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道:“之前老爷派张哥打探的事儿,如今已经有眉目了,只是略有些棘手,张哥不放心,需得继续在那头盯着,便将已知消息写了信,叫小人昼夜不停,快马加鞭赶着送回来。”

杜瑕想了一回,又道:“老爷这会儿还在军营里,你且略歇一歇,我这就派人去叫,等他回来你亲自同他说。”

最近天气转暖,山上好些地方都化了冻,牧清寒抓紧时间安排人训练骑兵,这几日都在山上驻扎,已经有两三天没回家了。且又涉及军情隐秘,内外消息都封锁了,如今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便是派人去叫,一时半会儿也未必回得来。

那人道了谢,恭敬答道:“早前老爷就说了,此事不必避着夫人,若是事情紧急他又不在,可先叫夫人裁夺着。”

杜瑕心头一甜,略一琢磨,也就先拆了信封看,哪知这一看之下,当真目瞪口呆,眼前发黑几乎要叫出声来。

原来之前牧清辉迷上那个弹琵琶的乐妓,当真不是什么巧合!

宴会当日,在场的既有富商,也有官吏,而被送进去的歌姬、乐妓,也并非是哪个馆子里找来的,而是有人专门送去的!

这些妓子俱是千娇百媚,又都身怀绝技,各个惹人怜爱,随便挑出一个放到外面便是引人争抢的尤物。当日参加宴会的不管是官是商,都是有头有脸惯会享乐的人物,是以许多人都同牧清辉一般,带了一两个家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张铎先从当日参加宴会的人员入手,然后顺藤摸瓜,竟真发现当日协同操办宴会的几个豪商行为诡异。

他不敢打草惊蛇,暗中观察几日,扮过江湖浪儿,装过街头短工,甚至伪装成乞丐去后门乞讨,又打扮成外地来的货商小贩,用尽法子打探消息,最终证实有两名商人最有嫌疑,如今还频频跟开封来得某些人暗中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