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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174)+番外

又过了几天,杜瑕接了何薇送来的帖子,晚间何葭也亲自过来找她。

原是开封城内几位才女合伙办的聚会,也不做什么特殊的,只不过是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做着琴棋书画打发时间。

北地酷寒,冬日漫长难熬,更兼今年冬日都过大半了才勉强下了两场小雪,虽着实弥足珍贵,在几年大旱压迫下已叫人喜出望外,可终究太小了,地上根本积不起来就全化掉了,故而往年冬日最得人气的赏雪滑冰等游戏也都成了泡影,大家越发乏味。

杜瑕也在家里憋的难受,也想见识下开封才女是个什么水准,就应了。

两日后,杜瑕起了个大早,用心收拾。

小燕等人也知道这是自家姑娘正是在开封名媛圈里第一次亮相,马虎不得,因此越发十二分上心。

因后日就要过年,大家都穿的花枝招展,杜瑕也不拦着她们找那些华丽的衣裳。

当下便穿了用御赐忍冬纹宝蓝贡缎做面,边缘都镶了雪白狐皮毛边的轻袄,系了酒红梅花棉裙,带了手套。

那手套是一对两只的,中间一条锦缎绳子连接,既好收拾,又不容易遗失。

这一招却不是杜瑕想出来的,原本她怕大家觉得这样脖子上挂个绳儿不大上台面,当时放出去买的手套只是单独的两个。那成想她不这么做,却止不住别人这么想,手套问世不过三五日,就已经有人无师自通的用一条缎带将两只手套连接到一处,倒叫杜瑕暗暗吃惊。

小燕打量一番,笑道:“姑娘平时总穿的素淡,如今这样富贵也甚好看,只是头面略薄了。”

说完,她复又去开了首饰匣子,取出一对用御赐珍珠做的步摇与她簪上,果然妥当。

她正要出门,外头已经有丫头通报说何姑娘来了。

这家里时常过来的何姑娘只有一位,便是家里的未来少奶奶何葭,是以众人待她都十分客气。

杜瑕从镜子里看着她笑问:“怎的不直接过去?”

“田家的姐姐去找了我姐姐,还没出门呢,两人就唧唧呱呱说上了,吵得我头疼,哪里还能跟她们坐一辆车!”

杜瑕听得越发笑个不住,打扮妥当后过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说:“还没吃饭吧?你也是,既不愿意,不去就是了,如何这般委屈自己。”

“我倒是不愿意去呢!”何葭冷笑道:“你不知道有一年我真就没去,结果次日就不知是哪个长舌妇乱嚼舌头,在外大放厥词,说我们姐妹不和……左右去了只胡吃海喝便罢,忍忍也就得了。”

说者却又看着杜瑕笑起来,罕见的带点讨好的抱着她的胳膊娇笑道:“何况今年还有姐姐做伴,去了之后咱们姐打个招呼□□箭玩儿,或是捶丸也使得。”

杜瑕噗嗤一笑,故意板起脸,道:“好啊,感情是拖我垫背呢……”

两人说说笑笑,去正厅吃饭。

因如今天气寒冷,家里地方也大了,杜河与王氏就叫一双儿女不必出自己院子,一应饭菜都有人趁热送过来,十分便宜。

杜家又就有厨娘,王氏自己也颇长于此道,就是杜瑕偶尔心血来潮跑去摆弄,也往往有惊人之作,因此杜家人却是甚少如本地其他居民一般在外头吃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开火。

但到开封之后,因为地方宽敞了许多,王氏也曾下大力气拾掇,添加了许多接地气又实用的小工具,比如说石磨。

早饭吃的便是豆浆配着金灿灿的鸡蛋油饼,另有五香豆腐干、酸菜片、腊肉片、麻辣鸭脯和蘑菇酱干儿的下饭小菜。

何葭也吃的痛快,又对杜瑕笑道:“好姐姐,那个血旺极好吃,怎的没有?”

杜瑕无奈摇头,道:“大早上的,如何吃的那般油腻辛辣之物?若你喜欢,回头我再叫人做了给你送去便罢。”

何家人口简单,只有一个能做着简单面食和家常菜的业余厨艺,基本一日三餐都是从外面叫吃的,便是给了他们食谱,恐怕也做不来,是以杜瑕这样回答。

两人吃完饭,先去跟父母兄弟道别,然后便坐车出门。

聚会场所位于郊区山坳一处梅林,此时开了一片红梅,火焰般燃烧,虽无白雪映衬,可也灼灼逼人。

因为地势低洼,北风都被四周高山挡下,白日太阳一出便暖意融融。

这片梅林虽是私人所有,可时下人们都喜欢开放自家园林,叫外面的人进来游览,故而若谁想在此处举办什么活动倒也不难,只需要提前几天上报此间主人,然后圈一处地方,当日在外围派几个人把守便可。

如今最受追捧的还是情感细腻,格局精巧的婉约诗词,因此杜瑕也不大喜欢跟不熟悉的人作诗,当下见过何薇等几个东道,胡乱敷衍几句,便去另一头跟何葭赏梅去了。

没想到她们正聊得起兴,忽听那边传来一阵一阵惊呼,还有几声气急败坏的怒斥。

杜瑕一愣,跟何葭对视一眼:出事了!遂赶紧往那边赶去。

第六十四章

何厉何大狂人的女儿打人了!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 这则消息就上长了翅膀一样在整个开封城中疯狂传递, 许多不知内情的人听后都不禁啧舌, 心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想那何厉就已经狂傲的不行, 偏只生了两个女儿, 长女到罢了, 听说十分温柔娴雅。哪知这个小女儿却大有青出于蓝之态,不爱读书写字,只一味任意妄为, 小小女孩儿家的便要弄马!

若是寻常人家只怕丢都丢死了,可谁叫她老子是天下第一狂士的何厉!不以为耻还以为荣,对这个女儿几乎捧到心尖尖上,但有所求无所不应。

前番何厉给自家女儿订了亲, 外人知道后竟然十分侥幸, 暗说可算是丢出去了, 就不知道是在祸害谁家。

外头不少人都这么想着, 既然她订了亲,就是正经的大人以后, 肯定少说也会收敛一二……

万万没想到这个念头刚出来没多久, 她竟又闹出幺蛾子了:

打人!

听说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马鞭抽了一位秀才!

这可当真了不得。

想当下读书人身份何等高贵?即便只是个秀才, 也断没有叫个小女子当众殴打的道理!

再说几个时辰之前:

那秀才自觉受了此等奇耻大辱,当真羞愤欲死,不顾还在假期之中, 竟就去告御状!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秀才已经够快到了,竟然还有人比他更快。

他赶到时,就见宫门外赫然跪着一位身穿五品服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朝正北方向大声哭嚎:

“臣有罪……生个女儿也受此奇耻大辱,只叫人指着鼻子唾骂,丢了臣的脸面事小,却叫人将圣人威严踩在脚下事大……臣不活了,只求最后亲眼拜别圣颜也就心满意足。臣无用,唯愿来生再为皇上做牛做马啊!”

他哭得十分撕心裂肺,又捶胸顿足,一张脸都红了,也不知是哭的太用力还是被冷风吹的。

那赶来告御状的秀才身上还带着几道血痕,一时被他生情并茂唱念做打俱佳的哭诉吸引,竟忘了自己的初衷,只目瞪口呆。

就见何厉跪在地上哭了约么一盏茶时分,竟又带着满面泪痕爬起来,歪歪斜斜地冲到大鼓面前奋力敲打,又大哭,口呼圣人。

也是年根儿底下,诸多百姓正闲着没事儿做,听了就动静都纷纷出来看热闹。

有认识人比较多的百姓认出来这是何大人,当即兴致勃勃的跟周围人讲述起他往日里的事迹来,众人一边看景儿,一边听戏,着实享受。

不多时,一个黄门一路小跑的来到这边,见了何厉这副模样也有些无奈,只是好言相劝道:“哎哟我的何大人,这大过年的,您这又是闹哪出呀?”

何厉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他,就又语速飞快地将自己刚才的念词又说了一遍。亏他好记性,这么长一段话,中间还隔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也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