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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141)+番外

城墙上立刻就有了动静,几个人从马面上探出头来,在不断跳动的火把光辉中但见下面几人竟都浑身是血,身上还有许多晃悠悠的箭矢,不断带下更多鲜血,十分可怖。

他们皆都十分狼狈,当中两个果然身穿文生服,另一位仆从模样的高举文书,满面焦急,正一边喊话,一边频频朝后看去,似乎极为忌惮。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耽搁,即刻回禀上官。

上官一听也是唬了一跳,他也未曾想到竟是此等大事,立即带人出城,先验了文书,道:“果然是济南府的秀才,速速随我进城!”

话音未落,就听那边几声低呼,便见其中一个秀才已然支撑不住,在马背上晃了晃便一头栽下,瘫在地上不动了。

“牧兄!”同样眼前不住发黑的杜文一看牧清寒半边裤子都已被血湿透,马背上也透着一股黑红的水色,心中发苦,知道他是失血过多,一时也焦急不已,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杜文醒来,已是月上枝头,牧清寒却还在昏睡中。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一所陌生屋内,四周陈设很是简洁,却又透着一股大气,旁边并排一张榻上躺着的不是牧清寒又是哪一个?

杜文刚要动,头顶就传来一道略上了年纪的嗓音:“刚上了药,莫要乱动。”

那人说罢,又起身喊了一句“人醒了,速去请知府大人!”

杜文迅速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画面,猜测这人估摸是位大夫,此地约莫就是抚州府知府衙内了。

他先问了一旁守着的大夫,确定牧清寒性命无碍,只是累狠了之后才松了口气,挣扎着要见知府。

抚州府知府虽然有萧鹤芝这样一个文雅到近乎女气的名字,可为人却十分果断而雷厉风行:

得知消息之下,萧鹤芝立即下令,点起兵马,叫人反向迎击,将张巡检一干人等抓了,此刻都下在狱中,顺便接应了张铎几人。

此刻杜文刚一清醒,萧鹤芝就得了消息立即赶来。

杜文虽中了一箭,可到底只伤了左后方肩背,不在要害,又睡了一整天,此刻虽然依旧有些晕眩,但精神倒还好。

见萧鹤芝进来,杜文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对方一把按下,只道:“此非常时期,你又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杜文也实在没劲儿,浑身疼得厉害,刚一动才发现自己两条腿内侧尽数磨烂,血肉模糊,疼痛难忍,仿佛下半个躯体都不是自个儿的了。腾挪间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药味儿扑面而来,且又有血色透过纱布缓缓渗出,十分凄惨。

萧鹤芝却不急着问话,一抬手,竟叫人端进来一碗熬得金黄小米粥来,上头厚厚一层米油,浓香扑鼻,本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杜文腹中顿时鸣如擂鼓,觉得简直要把自己的脾胃都先消化了。

“不必拘束,”萧鹤芝言语温和道:“大夫说你等多餐未食,体力耗尽,又经历恶战,先吃些东西恢复气力,再与我细细说来。”

他约莫四十来岁年纪,容长脸,面容和煦,叫人见了就心生好感。

“我与济南知府潘大人也曾一同游学,且是同科,你且安心养伤,若有冤屈,本官势必会为你做主。”

他跟潘一舟虽算不得至交,可亦算得上好友,更有同科之谊,如今潘一舟辖下秀才落难,于情于理,萧鹤芝都不可能置之不理。再者他亦如潘一舟一般,略有些个瞧不上武人的观念,眼见区区一县巡检竟然就敢公然追杀未来国之栋梁,早已怒不可遏,哪怕安定县令的罪状只有六分,他也会给说成八分!

他们文人,什么时候又轮得到你们这些丘八糟践了!

此刻杜文也确实是饿的头昏眼花,脑袋里浆糊一般,便是思考的能力也没了,故而也不矫情,颤巍巍端过碗来,一口口将那米粥都吃尽了,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稍后,他便整理思绪,将事情始末尽数讲了出来,直气的萧鹤芝浑身发抖。

“好好好,真是好极了!”他怒极反笑,立刻写了文书派人交于江西巡抚,又命人先去围了安定县,免得罗琪逃走。

按理说安定县不在抚州府辖内,可非常时刻行非常事,饶州知府恐怕信不过,若叫那厮走拖了,或是直奔京都开封求了那老丈人,必然节外生枝,只得先斩后奏,先拿人,再叫巡抚大人主持公道。

那罗琪背后有靠山,焉知他就没有?此番若真能拿下罗琪,势必会给他背后势力给予重创……

杜文忙强忍疼痛,叩谢不已,又问张铎那一行人的情况。

见萧鹤芝先叹气,杜文心中就咯噔一声,直觉不妙,果然就听他说道:“那几位壮士均受了重伤,其中一位已是回天乏术,去了……听说还有一个女娃,本官也派人沿途寻找,却是在前头路边发现了她的尸首,早已被人一枪挑死。”

杜文登时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萧鹤芝轻轻拍了拍他完好的一边肩膀,又朝北面拱了拱手,道:“本官必会上折子奏明圣上,不叫好人寒心,也尽力为他们求个好结果。”

杜文坚持着爬起来,冲萧鹤芝重重叩头,泣不成声道:“多谢,大人。”

说罢,就因体力不支外加悲痛过度,再次昏厥过去。

却说那江西巡抚得了消息后也唬得不轻,不敢有丝毫怠慢,先叫人拿了罗琪等人,又写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往开封。

且不说圣人知道后如何震怒,当即任命钦差薛崇带足人马往这边而来,又赐了两道空白圣旨,准他便宜行事,危急关头可先斩后奏。

等薛崇到了,又问了牧清寒和杜文等人,审了张巡检与罗琪。

原先罗琪还不招,可等薛崇叫人在安定县内掘地三尺,挖出来数百具烧焦的尸骨的物证;又大开县衙,请八方百姓有冤尽管诉,结果瞬间来了无数人证后,他当即瘫软在地,绝了念想,将什么都招了。

甚至为了活命,罗琪忙不迭的要戴罪立功,又咬出来饶州知府收受贿赂、克扣军饷……

听到薛崇快刀斩乱麻,直接拿了罗琪并饶州知府,甚至即刻抄家之后,牧清寒和杜文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直觉连日来压在胸口的大石算是挪开了。

阿唐身强体壮,又年青,背上箭羽虽给他留了几个窟窿,可到底没伤着要害,才不过半月,就已经能行走奔跳,只不好做太剧烈的活动罢了。

牧清寒就叫他去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同在养伤的张铎等人,少顷,三人便都来道谢了。

牧清寒和杜文一个大腿上直接中了一箭,一个双腿磨烂,这会儿都还起不得身,出入需得动用拐杖、轮椅,见状急的了不得,连声叫他们起来。

“此事却不该谢我们,”牧清寒难掩伤感道:“于威兄弟为此舍了性命,倒叫我”

话音未落,于猛就红着眼眶打断道:“相公说的哪里话,且不说此事本就是我等自愿为之,再者既能救一方百姓于水火之中,哥哥,哥哥算是死的不冤!”

当日情况紧急非常,张铎带于威于猛殿后,与张巡检带领的十七名骑兵正面冲击,各有损伤。张巡检毕竟经验丰富,又曾上过战场,手段之高远非张铎等人能敌,再加上一个左膀右臂的副将,十分勇猛。

他与张铎都使枪,不过三五十个回合就占了上风,逼得张铎左支右绌,逐渐呈现落败的迹象。眼见他有走脱之势,于威于猛都急的了不得。他们一行人中数张铎武艺最精,若再拦不住,剩下的彭玉最擅长的却并非马上交战,小相公他们岂不是任他砍瓜切菜?!

真到那个时候,非但不能替人伸冤,他们这一行人也都活不了!

想到这里,兄弟二人也顾不得许多,先逼退其余几个围攻的骑兵,然后对张巡检左右包抄,同张铎一起呈三面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