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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128)+番外

杜文少年成名,人也长得好,又没富家公子哥儿的坏毛病,待人彬彬有礼,谦逊有度,哪家怀春的姑娘不喜欢?况且方媛同他妹子交好,打心眼儿里喜欢对方为人行事,若是日后当真能成了一家子,自然没什么姑嫂摩擦,如何不欢喜?

怎奈综合权衡之后,两人终究不匹配,方老爷夫妇悄悄商议几回,也就暗中歇了这心思,准备另觅佳婿。

见爹娘重新开始张罗,不必明说方媛就知道自己跟杜文没指望了,当时她还着实郁郁寡欢了几日。

因这些事都从没过明路,便是方老爷夫妇同女儿之间也从未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故而一切都是悄悄萌生,又悄悄消散,如同水面下的暗旋儿一样,外头再没人看出来。

方媛心里揣着事儿,却不打算同杜瑕说。

她们两个人这样要好,若中间突然横插这样的故事,说不得都要尴尬,反倒不美了。

可直到现在正式定亲,方媛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心底一直都还存着那么一丝侥幸,在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无数次暗中期许:

若是能,若是能……

也罢,从今往后就再也不必奢求了,倒也干脆利落。

可话说回来,成亲到底是一辈子的事,到今天为止自己跟那未婚夫也几乎是个陌生人,而人心隔肚皮,最难得的便是脾性相投,又相互了解、相互包容,家世容貌反倒靠后了。

若是两个人脾气不对付,或者生活中诸多摩擦,即便是模样再出挑,或是再如何家财万贯,又怎么舒心得了?

这么说着,万蓉也不禁朝杜瑕看过来,目光中许多艳羡。

杜瑕头皮一紧,倒不好应下,只笑道:“要我说,你们也别先自己吓唬自己,没得想些用不着的,平添烦恼。你们也都是家中珍宝,爹娘难不成会害你们?怕是已经做到最好。”

顿了下,她又继续道:“再一个,要我说,却又有甚可怕的!两位姐姐家里头都是武行起来的,你们日后外嫁少不得要挑些陪房、下人一同带了去,便紧着那些会武艺懂功夫的带在身边,一来可保障自身,不至叫旁人小瞧了去;二来说句不怕你们恼的话,也是以防万一,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有这些身手伶俐又忠心耿耿的娘家仆人在身边,也壮胆,等闲小人也不敢轻易伸手!”

一番话说的方媛和万蓉的眼睛都一点点亮起来,显然是说进她们的心坎儿里头去了。

杜瑕见状大受鼓舞,又趁热打铁道:“再者,方姐姐你何等人物,当真巾帼不让须眉,这日子还没过开呢,就这样杵了可不成!便是姐夫有些个什么,届时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不济还能自保,最次狠心咬牙自己骑马奔波几日也就家来了,又有甚可怕?”

说完,又看向万蓉,道:“我听说岳阳苏家虽然是商户,可因为做的是造纸的营生,子孙后代也都打小读书,十分通情达理,日后跟万姐姐你一通谈诗作画,何愁不琴瑟和鸣?说不定什么时候苏姐夫出息了,还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呢!”

时下说不得便是出嫁从夫,女子一生泰半荣辱便都系在丈夫身上,及至官场,一至五品官员授以诰命,六至九品授以敕命,他们的夫人便是相应品级的诰命或是敕命夫人。

杜瑕这会儿说万蓉以后有可能成诰命夫人,便是说苏公子日后有可能官居五品乃至往上,当真光宗耀祖,叫人无限神往。

话音刚落,万蓉就不由得羞红了脸,啐道:“偏你话多!”

她虽是笑骂,可到底面上担忧淡去了,眼底也多了几分希冀。

方媛听后也是心头大定,两人都打定主意回去同爹娘商议,旁的不说,且先在一众下人中用心挑选,务必选些个勇猛果敢伶俐无双的出来。她们家旁的不说,还怕没有习武的人?

家去之后,杜瑕不免也跟王氏说起这些事,娘儿俩也唏嘘一番。

王氏又拉着她的手,摩挲她的头发,眼神慈爱的说道:“一转眼,我儿也这么大了,这才几年工夫,要不了多久,也要远去啦!”

说着,她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红,显然是想起日后分离场景,难掩伤感。

杜瑕心中也酸楚难耐,趴在她怀里强笑道:“娘莫要难过,这边离济南府不远,坐车也不过几日路程罢了,日后你们若想我了,说去也就去了。或是我想你们了,说回来也就回来了,又不是那山高水远,怕什么。”

王氏听后笑了声,又忙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虽宠着你,那牧家人也甚是宽厚,可你一旦出了嫁,万不可像在咱们自家做女孩儿似的放肆,到时候再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却像个什么话。”

因这几天被几个手帕交的情绪感染,杜瑕也罕见了起了点小女孩儿心思,闻言赌气道:“便是嫁了人,难不成我就不姓杜了?还是说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了?我想回来便要回来,看谁还敢拦我呢!”

她也不是白说的,倘若日后跟牧清寒生活幸福和顺自然不必说,若是他敢对不起自己,她可绝对不会像时下绝大多数妇女一般忍气吞声!

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和离!

她也不是养活不了自己,且不说那手工艺品外头有价无市,便是只一个指尖舞先生,每年写几个话本、作几幅画本,也能赚好些银子呢,难不成离了你还过不了?

王氏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被她孩子气的言语逗笑了,又对她的依恋十分受用,心中既甜美又酸涩,只搂着她道:“说什么胡话,多大的人了,还使什么小孩子脾气。”

顿了下又点着她的额头道:“当真同你哥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平时瞧着也是读书的,一阵儿气性上来,真是比外头的骡子都倔!只恨的人牙痒痒。”

说完,王氏自己倒先笑了。

杜瑕也跟着笑了一回,却听王氏突然道:“瞧我这脑子,这会儿也不怕跟你说了,之前你爹还同我商议来着,如今你哥哥也在济南府上学,你日后也要嫁到那头去,留下我们两个老东西在这边没得孤寂。且这头也无甚可留恋的,不若再攒攒钱,干脆在济南府买座宅子,便是不得日日相见,咱们都在一座城里,隔三差五还能说说话,却不是好?”

原本王氏想瞒着女儿来着,可今日着实被触动,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杜瑕一听果然欢喜,立即爬起来追问道:“当真?”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骗人的?”王氏哭笑不得的说道:“难不成我同你爹就不向往省府繁华?再者说句小心眼儿不招人待见的粗话,两边住的近便了,好歹也有个照应,日后便是女婿外头做官去,你们逢年过节返乡探望也能一遭儿来,便是往后我同你爹老了,还能指望女婿家帮忙照拂一二呢,若住得远了,岂不可怜?”

晚间杜河回来,杜瑕不免又拉着他问东问西。杜河也不嫌厌烦,笑呵呵的回答,没有半点隐瞒。

“确有此事,”杜河道:“原先我也同你娘商量过了,到底是住的近便了好些,不然隔得天南海北,记挂不说,若是有什么事也不得知道,白白叫人忧心。”

王氏又忍不住接茬道:“正好也离那起子人远些,省的一有什么事就攀扯咱家,偏住的又近,死活脱不开身。”

自打上回杜宝意外将女儿的手腕弄伤之后,王氏勃然大怒,果然说到做到,再也没见过那家任何一个人任何一面,偶尔突然想起来也必然要嘟囔一番。

偏杜河心中有愧,觉得十分对不起妻女,也不敢辩驳,只是讪讪听着。

其实王氏也知道自己总这么翻旧账于夫妻情分有碍,可她深知自家男人面冷心软,又重视兄弟情份,若自己再不坚持些个,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又要照应什么好大哥,故而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不过正因为此,不管是王氏还是杜河,就都不约而同的重视起往济南府搬家这件事来,越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