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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104)+番外

自从牧老爷去了之后, 兰姨娘一直有所怀疑,直到最近几天,牧清辉开始遣散后院,宋姨娘又是第一个走的,神情间十分喜悦,她这才突然觉察到什么。

宋姨娘长得原不比自己差多少,也更加年轻,且没有子嗣,若是老爷一直这么拖着,她当真生不如死。

兰姨娘自己总是盼着老爷长长久久的活着,好歹他还有口气,虽不能说话,可偶尔情况好了,眼睛和手还能动一动,也会将那些私房偷偷挪给他们母子三人……

如今他没留下只言片语就撒手去了,一切也都没了,当真功亏一篑,多年谋划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这件事与她和两个儿子而言是晴天霹雳,对那些无儿无女的年轻姨娘们来说,却不是大大的解脱?

她们年轻、貌美、有钱,还能生!也没有儿女拖累,去哪儿不能过?!

不说倒罢,如今一说,母子三人越发觉得蹊跷,登时便有些坐不住。

宋姨娘不过小门小户出身,平时胆子也不大,便是着急出去,也断然做不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那么,究竟是谁指使她?谁比她,或者说比后院那些姨娘们更加盼望牧老爷死?!

母子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牧清辉!”

牧子恒立即起身道:“若当真如此,不若我们去将宋姨娘捉来逼问。”

顿了下,双目中又闪过两道厉芒,低声道:“便是没什么,也需得叫她说出些什么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本朝律法明文规定,为官者不得经商,而牧清寒又是已经明确要走科举路子的,且也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再者读书和经商都是极其耗心神的事情,难不成他还有三头六臂,能左右开弓?说不得要忍痛割舍一样。

故而只要整倒了牧清辉,整个牧家商号便是他们的,便是许给宋姨娘几万两又如何?也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牧子源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他激动地浑身发抖,眼睛都幽幽冒出绿光。

如今他们几乎已经走投无路,眼前突然出现这条线索,那便要死死抓住,当即决定打发人去拦截宋姨娘。

想到可能重新到手的泼天富贵,兰姨娘也来了精神,也不哭了,觉得虽然冒险,可未尝不能一试,忙道:“这几日后院乱作一团,众人都急着走,那些丫头也有不少被打发了的,我偶然听说宋姨娘要回老家,她老家却是在江南一带,可出城后沿着朝南的路沿途追赶……”

还未等他们有所行动,却听外面人通报说,牧老爷那头差了一个小厮来,说有要事相商。

牧子源一听这个称谓便怒火中烧起来,冲着下人喝道:“混账,什么牧老爷,他算哪门子的牧老爷?老爷早死了!”

那下人给他吓了一跳,喃喃道:“家主,家主不就是老爷么?”

牧子源将眼睛一瞪,还欲再发彪,却被哥哥拦住。

那下人见状连忙跑走了,一边跑还一边小声啐道:“当真是小娘养的,断然没个主子样儿,这般疯魔轻狂,便是老爷还从未同我们发过什么邪火儿呢!”

不多时,果然进来一个穿着灰布衣裳,扎着青色汗巾子的小厮。

这小厮不卑不亢,规规矩矩的进来了,也不抬头乱看,只是问道:“大爷打发小的来问问,新拨的那两处宅子原有的仆人,诸位还要不要?”

三人略一迟疑,牧子源已经大声道:“不要。”

过去几年里,牧清辉将整个牧家把持得如同铁桶一般,他们的一言一行几乎都在牧清辉的监视之下,恨不得晚间睡觉说了什么梦话也被他知道了,当真如同坐牢一样,母子三人早已十分难耐。如今已经分家,好容易得了自由,谁还敢用他的手下、仆人,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呢!

兰姨娘还没说什么,就见那小厮已经笑了,道:“来之前大爷也是这么说的,说几位身娇肉贵的,必然对那些粗使的仆人看不上眼。也罢了,便依你们,今儿便尽数撤出,只由着几位另择伶俐的仆人就好。”

说完也不等兰姨娘回话,就又行了个礼,麻溜儿的走了。

兰姨娘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气的眼前发黑,牧子源更直接抓起一个花瓶,狠狠砸到地上,大声爆喝道:“欺人太甚!”

牧清辉也太过分了些,此等事情他就算不派出贴身管家,好歹也该派个得力的心腹吧?可他竟然就派了一个往日里上不得台面的小厮过来传话,当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等他发作过,兰姨娘却捏着额头道:“源儿,你实在太冲动了些。”

这话饶是牧子恒听后也不大同意,反问道:“娘,弟弟虽然冲动了些,可咱们这几年受的屈辱也够多了,难不成你真的想继续活在他的眼皮子下头?”

牧老爷康健的时候,他们娘儿仨当真高高在上,要星星不给月亮,便是拿着白玉做弹弓,拿着珍珠做弹子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白花花的银锭子丢到水里听响儿也不心疼!

可自打他倒了,牧清辉就把持一切,大刀阔斧的削减开支,虽不至于虐待他们,但因为没了之前牧老爷的私下贴补,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

几年前他们哥儿俩横行大半个济南府,外头的人都知道他们是牧老爷爱子,礼让三分,然而牧清辉得势之后,众人的脸简直是属狗的,说变就变,两只眼睛里只有他,活似他们两个是死人一般!

如今,如今更是被随便给了几万两银子,几所破屋子撵叫花子似的打发出来,他们三个人呢,这回更绝了,连奴才都不给留一个!

这般巨大的落差,无异于天壤之别,叫他如何咽得下去这口气。

兰姨娘叹口气道:“素日里你爹真的将你们两个宠坏了,不当家也不知柴米贵,说的轻巧,撵走也就撵走了。可那几处宅子来来往往上上下下加起来说不得要有个二三百的仆人,便是一个人只要几两银子,加起来三二千银子可就没了!如今咱们没了靠山,手头只这几万两银子,又有日常的开销,还指望它们生活钱呢,如今一下子就去了一两成,可怎么好?”

她虽不大理事,可经历的多了,好歹知道些皮毛,顿了下又苦道:“便是里头有他的眼线,难不成人人都是?咱们用心挑选一番,总能留下些的,说不得还可为我所用。再者他们也都是老仆人,对各项事物都十分熟悉,也不必再花时间精力调、教,便是打发去做些近不了咱们身边的粗使活计,还能赚个劳力呢。如今骤然都从外面买,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用着也不顺手,待到调、教好了,且不知是何年月呢!却又如何是好?”

牧子恒兄弟二人素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哪里会想的这般周全?刚才只图一时痛快,自觉十分有骨气,可如今听了,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都有些后悔,面面相觑起来。

兰姨娘叹息一番也就罢了,又对两个儿子道:“算了,你们两个是男子汉大丈夫,注定要做大事的,这等细枝末节注意不到也不为过,凡事有娘的。只如今咱们却没工夫继续说这个,头等要事还是要赶紧打发人去找寻那姓宋的小蹄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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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杜瑕一家三口正坐在屋里说话,猜杜文考试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下来取中举子的名录,他能不能中,若是中了又会是个什么名次……忽听外头王能递进话来说:“外头来了个中年汉子,自称是老爷的大哥。”

三人的说笑戛然而止,大家对视一眼之后,杜河才拍拍身站起来,道:“你们不必动,我去前头瞧瞧再说。”

王氏与杜瑕都点头应了,又叫他当心。

老家那边的人没一个同他们一家一条心的,这娘儿俩也都懒得应付,故而不接茬。

杜河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叫了王能来问:“你跟着去过碧潭村,看着来人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