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鉴宝师(150)
绿柳难为情地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姑娘，往后这种话可别再说了，您说这话，奴婢……奴婢心里就像刀剜了一样难受。”
凌玥有些唏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忽然问道：“绿柳，我问你，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
绿柳诧异地抬起头：“姑娘，您这话的意思是……”
凌玥眼望着窗外，轻声说道：“我是问，如果我走了，你愿意跟着我吗？”
绿柳低头犹豫了片刻，抬眼看向凌玥：“奴婢愿意。”
凌玥深深地看着她：“你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府里头的，就算不愿意离开凌府，我也能理解……”
“姑娘，奴婢是真的愿意。”绿柳目光坚定，“姑娘您也知道，奴婢的老子娘在府里的日子虽然不短了，可是并不得太太重用，他们只有奴婢一个女儿，原本是指望奴婢将来争口气，可是……”
绿柳顿住了，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那些人见奴婢不得力了，越发排挤奴婢的老子娘，他们岁数也大了，早有意离开凌府，只是舍不下奴婢……若是姑娘走了，奴婢一定跟着姑娘。”
她话里的意思，凌玥听明白了，是啊，绿柳跟了一个庶出的小姐，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她老子娘在凌府的日子自然也可想而知。
凌玥向小荷示意，拿出一个外表普通的荷包来，递给了绿柳：“这里有几张银票，你拿去给你老子娘，让他们寻个由头赎了身，先出府安顿下来。”
绿柳下意识地想推辞：“不，姑娘，奴婢不能要……”
“让你拿，你就拿着。”凌玥不由分说地将荷包塞到她手里：“我们主仆一场也是缘分，不管将来的事怎么样，今天有你这句话，就值了。”
绿柳手中攥着荷包，一时又是激动又是难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玥披上了一件紫貂毛飞金丝蜀锦披风，望着小荷点起一盏垂着璎珞的八宝宫灯，微微地笑了。
“走吧，去看看桂姨娘。”
凌玥一进房，就看见桂姨娘快步迎了出来。
“姑娘来得正巧，孩子刚睡下，我正要去找姑娘呢。”
看着桂姨娘的表情，凌玥就知道，桂姨娘已经听见消息了。
桂姨娘打发了丫鬟婆子，亲手替凌玥解下披风，一边低声说道：“太太晚间忽然请老爷过去，我怕有什么事，就叫人去打听……”
凌玥若无其事地说道：“是为着要把我许给姜荣的事？”
桂姨娘一惊：“姑娘已经知道了？”
凌玥点点头，却不再说话，只是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着的婴儿。
大红绫被的襁褓上绣着刘海戏金蟾的图案，越发衬托得孩子的小脸白白嫩嫩，随着均匀的呼吸，嘴角上的奶泡若隐若现。
看到孩子天真无邪的睡颜，凌玥只觉得心底某个最柔软的角落被触动了，脸上不由得露出温暖的笑容。
“姑娘，”她身后，桂姨娘轻声唤她，语气中带着焦急和担忧，“姑娘您可千万要早作打算啊，万一老爷要是被太太说动了心，答应了这门亲事……”
“没有万一，他一定会答应的。”凌玥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孩子的脸上，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凌光誉本就对凌玥亲情淡薄，再加上上次凌玥当面拒绝了他，父女两人近来更是形同陌路，常常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次。
凌玥很清楚凌光誉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丢在乡下几年不闻不问，直到凌老太太死了才接回京城发丧。凌慧兰出了丑事，他想到的只是自己颜面尽失，毫不留情地将凌慧兰从家谱中除名。凌慧萍被二太太送到清静庵，他更是漠不关心。这样的父亲，对于凌玥的事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二太太想必也是猜透了凌光誉的心思，才会跟凌光誉商量凌玥的婚事，一个庶女，而且是个跟他们夫妻不是同一条心的庶女，随便把她给人做个姨娘也没什么不好，丢出去就不用管她死活了。
再加上二太太那张嘴，凌玥不用费心思猜想，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是啊，凌光誉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他又哪会在庶女的身上费心思？
桂姨娘看着凌玥平静的脸，一直忐忑不安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姑娘，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这个凌家七小姐虽然是庶出，可是她的心思，她的手段，她的能力，桂姨娘是再清楚不过的，如果没有凌玥，桂姨娘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呢？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凌玥从孩子身上移开目光，看向了桂姨娘。
“姨娘，你进府的日子也不短了，我不能一辈子护着你们娘俩。往后的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桂姨娘一怔：“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很不对劲，凌玥这话，怎么好像是在交代后事？
凌玥看着桌上的烛火，淡淡地说道：“我要离开凌府了。”
尽管心里有了准备，桂姨娘还是觉得心头一下子压了块大石头，嗓子不免哽咽了起来：“姑娘……”
回眸淡笑，凌玥安慰般地说道：“姨娘是个聪明人，如今又有了这个孩子傍身，在府里也算是站稳了脚跟。老爷和太太不待见我，我跟姨娘走得近，老爷不见得有多高兴。”
第一卷 第187章：顶撞二太太
上次凌光誉冲凌玥大发脾气，不就是因为怀疑到桂姨娘和凌玥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以后我不在凌府了，对姨娘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听着凌玥平静的声音，桂姨娘终于忍不住堕下泪来，凌玥都要被二太太送给姜荣做侍妾了，可是此刻的她，却还在记挂着别人。
这么好的女孩儿，怎么命运却如此坎坷？
“姑娘您别说这样的话，桂云有今日，都是托赖姑娘的福……”
凌玥摆摆手，示意桂姨娘不要说下去了：“我只是给你引个线罢了，姨娘不必放在心上。”
见她如此施恩不望报，桂姨娘心里更加难受了，她擦了擦眼角，勉强说道：“姑娘先不要说这些，老爷那边，我会尽量替姑娘说话的。”
凌玥笑了笑：“不用了，你替我说话，只会让老爷更疑心你。何况……”
她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仿佛带了点儿自嘲：“何况我的婚事，总是要老爷和太太做主的。”
以前她心里有霍焰，总以为自己不会像那些古代闺秀一样身不由己，可是现在，她清醒了，她冷静了，却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错误。
原来，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罢了。
桂姨娘虽然得凌光誉宠爱，可是宠爱不是敬爱，凌光誉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再说庶女的婚事，哪里轮得上一个姨娘置喙？
桂姨娘也想到了这一层，一时无语，只是看向凌玥的目光越发复杂。
怜惜，无奈，担忧，桂姨娘也是做姨娘的人，又怎么不知道姨娘的苦楚？更何况，凌玥要嫁的还是姜荣那样一个无赖。
凌玥似乎没看到桂姨娘的眼神，伸手轻轻替孩子掖了掖被角，若有所思地说道：“等太太打发了我，怕是就要腾出手来对付你了，姨娘，你可要多加小心。”
桂姨娘的心不由得沉了一沉：“姑娘，我记下了。”
最后看了一眼依然睡得酣香的孩子，凌玥起身离去。
或许在凌府里，只有桂姨娘一个人，还值得她亲自来告别。
所有人都担心她的未来，可是没人知道，她早早就做了决定。
早就该离开凌府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次日一早，就有丫鬟来传话：“二太太请七姑娘过去。”
正在给凌玥梳头的绿柳听到这句话，手中的动作不由得停住了。
小荷拉了丫鬟去探口风，绿柳俯下身，低声在凌玥耳边说道：“姑娘，昨儿晚上奴婢和小荷把东西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