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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锦绣(6)

作者: 小染 阅读记录

“……线报……我奉命前来缉拿……余孽,谁知扑了个空。”

这话语声虽是断断续续的,令锦绣无法听清全部,“缉拿”与“余孽”几个最要紧的词儿却声声往她耳朵里钻,又一直钻进她心底,才刚消失的恐惧登时又回来了。

难道这方大人真是前往大同府缉拿她娘的?!

那就怪不得那容家分明不是什么好去处,她娘早之前也便一直下不定决心送她回去,终于还是宁可药晕了她,也要将她送走!

那她娘又该怎么办?这马队里的人个个儿这般精悍,若真被这些人找到她娘的藏身之处,她娘岂不是无处可逃!

她也便根本不顾方麟最后那句话,“谁知扑了个空”,更来不及因此便替她娘庆幸几分。

谁叫她清楚得很,如果她娘的身份果真暴露了,哪怕这种年代出行不便,寻人也难,她娘躲得初一容易,却未必躲得过十五。

锦绣伸手便要去推车门,同时调整了脸上的神情,也好叫她自己个儿笑得更像个真正十四岁的姑娘,再在推开门后装出殷切的样,顺着方麟的话喊他一声“表舅父”。

可是就在她的手已经碰到了车门时,她突然就停了下来。

要知道她方才可搭理这人都没搭理!

若她此时突然摆出一副懂礼数的样来,管一个从未谋过面的人叫表舅父,这岂不是奇怪得很!

她是想先跟这人套个近乎、再多打听些消息不假,譬如不知表舅父昼夜疾驰前来大同府是办什么差,也不知表舅父的差事办得可还顺利。

不论这些人到底是不是为了追缉她娘而来,她好歹也得知道她娘到底逃过没逃过这一劫不是?

可哪怕换了她是这位方大人,她也不会上这个当啊!

别看这人口中声称她要唤对方一声“表舅父”,这也不过是瞧着她与那个容三儿长得像罢了。

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依仗,她怎么就敢断定这位方大人能跟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身边两个丫头便眼睁睁瞧着她又将推车门的手飞快缩回来,两人难免对视一眼又一眼,眼中全是疑惑与担忧。

倒是其中一个更机灵些,顺势便想起临行前,李百户曾经交代她们二人,万一姐要闹腾,可得尽早告诉姐那信的存在。

外加上锦绣方才便将车夫挟持了,还用一支发钗将车夫的脖戳了个皮破血流,这丫头慌忙出声道,姐不如先看看太太给您留的信吧。

见这丫头一边话一边指了指她的胸前,锦绣这才觉出怀里是有些硌得慌,敢情她娘这是给她贴身放了一封信。

她便连忙扭身避开两个丫头的目光,悉悉索索从怀里将那封信掏了出来,谁知这时就又听得车外传来喊着重新上路的声音,锦绣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怎么糊涂了!那个方大人和他的手下一大群人还在外头,她就敢看娘留给她的信?

万一这些人就是为着缉拿她娘而来,这封信里又写着她娘的去向,等方大人从李勇那儿得知此事,再跟她娘对上号儿,她这岂不是手递手的将娘卖了!

她就飞快的又将那封信重新揣回怀里——只要那位方大人瞧出了她与容三儿长得像,已是认定了她就是容三儿的女儿,她又是个十几岁的姑娘,那人就不能来她身上搜查。

如今外头已经喊着要赶路了,等方大人带着马队离开了,她们这些人再坐着马车慢悠悠往京城去,她再悄悄看信不是也不迟?

谁知等锦绣刚刚将信贴身藏好,轿厢的门也被轻轻敲响了,李勇的声音便隔着门板传进来,是他们这一行正好可以和方大人一行结伴上路。

“方大人五天前带人前往大同,便发觉这一路很是不太平。”

言之意下便是告诉锦绣,这本是方麟的提议,也是为了锦绣与李勇一行人的安危着想。

锦绣的心立时咚咚跳个不停——那方大人一行可是快马马队!

这人放着快马不疾驰而去,却偏要和她们这一方结伴而行,这是已从李勇口中听了什么?

她便轻声询问李勇道,这样真的好么:“我们的马车赶路如此缓慢,会不会耽误了方大人的差事?”

李勇便在车门外笑了:“姐放心,方大人本也是回京交差去的,早一日晚一日都没什么要紧。”

这方麟虽是北镇抚司镇抚大人,又自幼就失了亲娘,却是由外祖母清河大长公主亲手抚养长大的,是娇生惯养都嫌不够。

那他能不知道路上缓行比快马疾驰舒坦得多?偏要紧赶慢赶回去交一个办砸了的差事,还不知要面对万岁爷何等的雷霆震怒?

再就算这一趟差事办好了,早回到京城又能休息几日?镇抚司衙门里还不是堆得遍地差事,样样儿都等着打理处置,处处都要劳心劳神。

锦绣闻言就是一松,原来那位方大人竟是办砸了差事的?

她也便笑着点头应道,既如此便都听李百户安排——马车就此便与方麟的马队汇合在一处重新上了路,等得车轮声碌碌响起,锦绣这才垂头皱了眉。

虽李勇将两队人合在一处一起上路的理由得再充分不过,可这当真不是李勇对方大人漏了什么口风,才使得方大人宁愿迟归,也要和她一路?

锦绣就又伸手按了按胸前揣着的信,同时迅速打定主意,这一路上甭管是打尖住店,都得仔细留意方大人的每一样话语和动作。

她不但万万不能叫他从她这里看出一点点蹊跷去,更不能叫他询问出她娘的一点点来龙去脉。

至于他这一趟差事究竟为何而来,能打听出来当然更好,打听不到也不强求,也免得落在他眼里都是麻烦。

……这之后也就是大半个时辰工夫,锦绣便发现身边的两个丫头全都困得不行了,每一次的马车颠簸,都颠得两人脑袋一顿,又飞速惊醒。

她便笑着招呼她们,左右她已是睡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不如你们也踏踏实实补个觉,等停车打尖儿时我再喊醒你们。”

这两个丫头本就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才刚新被卖出来服侍人的,外加上两人从未坐着马车出过远门,这一路上如此颠簸劳累又缺觉,可不早就熬不住了?

如今听了锦绣的话,两人便慌忙道起谢来,也来不及庆幸遇上个好话的主家,不一刻便靠在一起沉沉睡去。

锦绣就趁机将侧窗的帘轻撩出一点点缝隙,朝外头望了望。

见自己的车边只跟着骑在马背上的李勇,还有他那两个随从,她这才彻底放了心,从怀中重新将那封信掏了出来,借着侧帘的缝隙透进来那一点亮光,认真看了起来。

也就是这么一看之下,她才算对自己的父族与她那个混蛋爹有了一个初步认识;原来她爹叫容程,出身于辅国公府,已是做了十年的锦衣卫指挥使。

锦绣默默的将信从头看到尾,双手忍不住泄愤一般、用力将那信纸彻底揉成一团。

原来这封信上的全部话语,都是为了叫锦绣得知父族的状况罢了,再借此告诉她,单凭她父族的显赫身份地位,便能护得她一辈。

而她娘将来的去处却不曾在信中提到只言片语,更别论她娘的过去了。

那么锦绣还有什么不懂,她娘分明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论是她娘的过去还是将来,从此再与她无关?

亏她还以为她娘会在信里交代她一个妥帖法,等她在父族彻底站稳脚跟,也好寻找娘的下落,哪怕母女俩不能团聚,也能时不常见上一面!

亏她还以为父族既然如此显赫,混蛋爹又有着这么一个牛气冲天的身份,她也许便能想方设法借助这容家之手将娘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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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太轻狂了

只是别瞧她娘全然没留下一点点与她娘自身相关的话来,锦绣又怎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