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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锦绣(285)

作者: 小染 阅读记录

“他、他这么做虽说是够重情义,可也着实辜负了陛下对他的看重,更容易坏了前程不是?容三小姐你说可是这个理儿?”

说起来方文安这些话虽是依然不大中听,却将一个“严父”望子成龙的心情表达得再清楚不过。

那便是如果方麟真没有差事可办,他自是可以日日夜夜长在容府帮手儿,可反之便是拿着自己的差事与前程当儿戏了,而容家……便是拖了方麟后腿那个罪魁祸首。

锦绣听罢这番话也忍不住在心头给方文安竖了竖大拇指,只因方文安这一手儿就坡下驴下得实在是够稳,既没太过急切,说辞又很是站得住脚儿。

那么就算是方文安已是明里将她责怪了,人家既是为了方麟的前程着想,她哪里还能继续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来?

她就面色越发缓和的轻声点头道,方二老爷说的是。

“……只不过我也未曾听说方大人身上还有要紧差事要办,这才不曾催促他赶紧回衙门办正事儿。”

“倒是如今听了您这么一说呢,这一回的确是我拖了方大人后腿了,还请方二老爷莫要与我这个眼界不够的内宅女子一般见识,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遭儿吧。”

只是别看锦绣面上装得如此谦和、甚至可以说是足够伏低做小了,可她又怎会没抓住方文安话语中的些许漏洞?

这方文安怎会知道镇抚司今日接了大案?

这必是方夫人接了仙公教谁人的求助之后、便先派人去了镇抚司,妄图找道方麟求个情,谁知方麟却不在,方夫人这才不得不拉着方文安来了容府!

锦绣就在给方文安道过歉后、又亲手点了香烛递到方文安手中:“待您给我祖母上了香,全了吊唁之事,便带着方大人出去说话儿吧。”

等她说罢这话又转头看向方夫人:“倒是方夫人……您这一回前来吊唁的心意我领了,叩首上香这样的劳动就能免则免吧。”

“我家母亲和我四婶娘也是有了身孕的,这不是连着跪灵守灵都不在?”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各怀鬼胎

方麟自是明白锦绣的伏低做小从何而来。

锦绣可不止是为了全个面儿上情,也免得叫外人说出她的什么不是来,笑话她眼里没有未来公婆。

她这分明也是早早给他搭好了台阶,好叫他父亲与他继母顺着台阶下来,再好好跟他说会儿话——这般一来,他们的真正来意也就无处可藏。

那他便也索性先装个孝子呗?

……只是方麟到底也没想到,就是他父亲这么一个自私鬼,又一向自傲聪明得很,竟也被他继母在这件事儿上耍的团团转。

方文安竟然不但愿意前来容府吊唁,等方麟随在他身后从灵堂退出来,还张嘴便叫他可别做那些得罪人的事儿了,再换句话说呢,便是为蒋逵与蒋家求起了情。

“既是蒋逵与他那个表兄的死因早就一清二楚了,你何不速速将他们的尸首还回去,既能叫死者归家为安,也替蒋家全了一个面子?”

这话乍一听也怪不得方文安,毕竟外头已经传开了,蒋逵就是死在彩云阁的,还与他那表兄胡兆全死在同一间屋子里、同一张床上。

这等死法儿虽不好听,却是明镜儿一样,任谁听了都知道死因,哪里还值得锦衣卫镇抚司出动,当做大案来办?

又哪里值得镇抚司将人的尸首一扣就是一日,到现在还叫蒋家的灵堂里空着棺材、无人可以祭拜?

只是这话落进方麟耳朵里却不一样了,只因蒋逵可是兵部尚书蒋德章的儿子,而他父亲方文安……却与蒋德章从来没有过明面儿上的走动,更别论蒋逵本人。

莫不是他之前只顾得拿紧继母那些小辫子、却忽略了他父亲,实则就连他父亲也与蒋家甚至仙公教有勾搭?

也就是这么一想之下,令方麟一时间只近万念俱灰。

他自以为他这些年真是足够努力、足够上进了,又万幸还有外祖母家与他华贞表姐等人愿意提携他,当今陛下与东宫亦是很看重他,也便叫他即便没有爹娘疼爱,也不曾太过孤苦伶仃、碌碌无为。

可是老天爷为何叫他摊上这么一个亲生父亲?叫他就算有着云上九霄的本事也会随时被拖进尘埃里?

却也就在方麟越想越悲愤、连着他父亲的屡次追问都仿若耳边风时,突然就叫他听见连翘招呼阿丑的声音。

“我家小姐刚得了信儿,有个叫三红的小丫头来替她家主子送祭礼来了,你陪我一起去门外迎迎她可好?”

三红?

这不就是杜晓云前来容府小住时带着的那个小丫头,与馨园的小丫头采荷一起藏在路边灌木丛中、被他与锦绣捉了个正着那个?

而那小丫头又在被他提着的路上、往他胳膊上抹了无数鼻涕眼泪,这才使得锦绣回了馨园,就赶紧给他倒了温水洗手洗脸,还非常细心的换了干净水和干净手巾,也好给他清理衣裳……

方麟一边飞快的回忆着这一幕,一边只觉得心头重新敞亮起来,就像阴雨方停便出了太阳,驱赶得阴霾瞬间散去。

他怎么就忘了,就算他的生母早就离他而去,亲爹也早就不像亲爹了,他的身边不是还有锦绣呢?

那么他又怎能拿着旁人的小错大罪惩罚自己,甚至也不用别人出手打击他、他自己就先垮掉了?

说起来他这位好继母一向打的就是这等主意、总想将他拖进泥潭、再浸上两脚泥呢,他不也是从未上过这个当?

方麟便飞快的顺着方文安又一次催促声侧头轻笑起来道,父亲这么急切做什么。

“难道您派人前去镇抚司寻我时,就没听说我们指挥使已经请了刑部与大理寺各出一位仵作、协助镇抚司自己的仵作验尸?”

“如今这两位仵作想必才刚各回了各自的衙门,连着手里的尸格还没递给上司审看呢。”

“这时候就算我再想将那蒋胡二人的尸首还回去,这也不归我说了算不是?”

方文安闻言就是一愣。

他夫人不是说……那蒋逵与那姓胡的都是死在妓院里的,两人全都死于马上风?

这等死法儿虽说是寒碜了些,这才使得蒋家派人求到了他夫人面前,以求尽早替蒋府圆回些名声来,又怎至于叫容程连着大理寺和刑部都请动了?

难不成是这两人本就死得有些蹊跷,那个彩云阁亦不是什么正经青楼,这才不仅惊动了锦衣卫镇抚司,又连着刑部和大理寺都惊动了?

他就说么,那蒋府与这容府既是两代的姻亲,蒋家人为何放着容程这位指挥使不来求,却偏要拐弯抹角求到了方家去。

敢情蒋家这是明知容程不好求,这才挖了大坑给方家跳!?

方文安便在愣神之后迅速纳过闷来,旋即又朝着方夫人狠狠瞪起了眼睛。

若不是他转头便又想起锦绣那些绵里带针的话,警告他不许在这容府闹事,他几乎这便想要飞起一脚,再将他这位好夫人踹出几丈远。

谁知方夫人却仿若根本没弄懂方文安的意思,再不然便是她早就见惯了方文安的吹胡子瞪眼。

如今眼见着自家老爷被方麟几句轻飘飘的话堵了嘴,她便轻声一笑:“那位蒋六爷既是容指挥使的表弟,又是他的妹夫,他自是不愿由他出头做这个人情,轻轻松松就将尸首还回去,再叫人抓了他的什么把柄。”

容程可不是故意摆出了一副大张旗鼓的样子,甚至还拉上大理寺和刑部作证,好叫世人皆知蒋逵就是死在青楼里的,并不曾藏着别的蹊跷?

可连着容程都可以为了避嫌就公事公办,方麟就不需要避嫌、连着把柄也能被人随便抓了不成?

方文安难免就被方夫人这番话又一回激怒了,只是极力忍耐着、并不曾吭声。

这倒不是方文安有多么看重方麟这个儿子、看重得与旁的慈父丝毫无差,这才无比看重方麟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