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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心计:六宫无妃(190)

从他们在上阳关再见相处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无边的沉默,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习惯了这样将所有的情绪掩藏在冷漠背后。

楚策起身点了灯,屋内瞬间亮堂起来,床榻上的女了不知不觉已经靠在那里疲惫睡去,右手几乎是习惯性地按在左手处,他知道那是她放寒星小剑的地方,突然觉得心头涌起大片大片的苦涩和悲凉。

这六年,她是怎么过得?

就是这么过的,无时不刻提防着周围的危险,就连睡觉也是如此不得安生,曾经柔弱得连秋猎都不愿参加的她,是怎么学会杀人的,是怎么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活下来的?

次日,明州,天下起了小雨,玄武早早备好了马车在码头等着,人靠着马车显得疲惫不堪,看到船靠岸便赶紧迎了过去,看到了一行下船的人微微松了口气。

青龙最先下了船,朝玄武望了望又望了望他身后的马车:“都办好了?”

玄武点了点头,两人站在岸边等着下船的人,连池扶着烟落下船,走得很慢,楚策一个人站在下船的地方,挡着其它下船的人就是不走,等到前面连池已经扶着她上了岸方才举步下船。

“连池,你什么时候走?”烟落侧头望了望身边的青衣少年淡笑问道。

如今不论于公于私她与百里行素都处对立,连池跟在她身边总归是不妥,如今还帮她治伤,若是让百里行素知道,也不知会怎么样?

连池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她,耸耸肩道:“还是等你好些了再走吧,反正回百里流烟宫也是我一个人,师傅一直在夷都,现在连美人也不管了。虽然不知道你跟师傅之间为什么要闹成这样,不过你始终还是我的小师妹嘛!”

烟落笑了笑,也没再说话,由他扶着上了马车。

楚策走近望了望玄武,见他面色有异,微微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城里有东齐的探子交了手,耽误了些时间,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察探了,明州不能久留。”玄武垂首沉声回话道。

楚策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因为连池要随时照顾她,他便上了另一辆马车。

东齐的所有兵力几乎都取集在了岐州那一片,这边远的明州防范松驰,没出一点意外就出了是州,所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这场雨虽然不大却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烟落刚刚好转的风寒再度复发,出了明州地界已经进入大夏境内,因为一直胎息不稳,连池一再要求慢行,以免再出意外。

从明州到中州快马三天的路程,他们走了十来天才到,天色还是清晨,一向热闹的中州城今日格外的静,静得仿佛已经是一座死城。

马车一进城门突然停了下来,连池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一掀车帘道:“怎么不走了?”

烟落闻言抬眸望向马车外,满城都是刺目惊心的白,呼吸瞬间停滞了,只觉周身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冰凉了下去……

☆、情殇

中州,这座几国间最繁华热闹的城市,此刻如死城一般寂静,沉默而苍凉。

满城的白绫在风中飞舞,举城上下身披孝服安静地沿街站着,人流沿伸的方向直向某一个地方。

马车之上,女子唇上的血色缓缓褪尽,整张脸血色全失,连池回头一看顿时一惊,伸手去拉她,触手却是冰凉一片:“小师妹,你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下马车的,这样的画面让她整个人慌了,手足无措,她沿着长街快步走着,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地,连池快步上前扶住她:“小师妹。”

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放开连池快步沿着人流的方向走着,越看越快,最后不顾一切跑了起来,连池一见背着药箱快步追在后面。

楚策下了马车,看到满城白孝心顿时凉了下去,看到长街之上远去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快步跟在后面,英挺的眉宇深浓蹙着,如墨的眸子深沉如海,薄削的唇紧紧抿着,宽大的披风在身后随风扬起。

一身青色披风的女子飞快地沿着长街跑着,身后的披风随着她的奔跑而飘飞,窗过了长街,转过了街角,越过了长桥,终于来到了中州王府正面的大街……

她忽然很害怕,不是面对于死亡的恐惧,不是害怕流离的苦痛,这种害怕就像是曾经千里迢迢回到沧都一样的害怕,她急切地想知道这条路尽头的答案,却害怕那个答案……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王府的正门,看到府内聚集的人愣愣地站在那里,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姐姐,祁月,无忧……,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身刺眼的白,却唯独不见他。

王府正厅停放着一方巨大的金丝楠木的皇棺,他们所有人都围着它站着,她缓步走过去,也许是因为方才跑得太快,她腿有些软弱无力,差点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走到了正厅,她走近那华丽的棺木,苍白的唇颤抖着,望向萧清越声音虚弱的几近虚无:“这里……是谁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面目全非的人会穿着修聿的衣服?

萧清越望着她却一句话,痛苦地别开头不忍看那张苍白失血的脸,道:“皇上他……驾崩了!”

她闻言愣了愣,突然笑了笑:“怎么会呢?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说会等我回来的……”

她不想哭,眼底的泪却夺眶而下。

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告诉她这一切是假的,告诉她修聿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不是他!不是的……”她望向棺木之中那一身熟悉的浅紫龙纹锦袍,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去,滴在那浅紫的锦袍上晕染出薄凉的一片。

这怎么会是他呢?

他说好会等她回来的,说好的……

“小烟……”萧清越心疼地拉住她,泣声道:“这是他,是我和祁月亲自找到带回来的。”

“不是的,他不是的,姐姐你不要骗我……”她望着萧清越眼中满是令人心痛的乞求,声音沙哑几乎听不清她的话。

萧清越只是拉着她哭,一句话也不忍再说。

她失控的甩开萧清越,走近棺木,望着里面面目全非的人只是摇着头:“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小烟,不要这样,是我们去晚了,是我们没有救到他,你怪姐姐,你恨姐姐,不要这样……”萧清越拉着她泣不成声。

她的妹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终于拥有了幸福,为什么……为什么又要夺走这一切,让她不得安生。

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发疯一样拉扯着棺木内的人,捞起袖子看到那人手上光洁的手掌,抬头望着萧清越:“你看,他不是的,他的手上没有指环,这是你送给我们的,他没有啊,他不是他……”她举着自己手上的指环信誓旦旦朝萧清越说道。

萧清越望着她满眼心痛,泣声道:“那是右手啊!”

她闻言惊惶地去低头去拉那个人的左手,然而左边的袖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的左手呢?他的左手在哪里……”

棺木内的人左臂齐肩而断,他们在战地上寻了三天也未能寻回来。

她慌乱地在棺木内寻找着不是修聿的证剧,把里面的衣服翻得乱七八糟,却在找到那块坠着同心结的松石之时,整个人思绪瞬间崩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她捧着手中被鲜血浸染的松石坠子,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假的,都是假的……”

“娘亲!”无忧泪眼汪汪地仰头望着母亲,小小的孩子似乎在一刹那成长了起来,脱去了曾经的满脸稚气。

祁月举步上前,敛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一脸悲凄:“岐州一战,皇上于岐州城聚两千兵马突围,遭东齐黄泉铁卫二十万兵成围攻四天四夜,全军覆没。”

楚策一行人追至中州王府正门,看到正厅内的一幕,整个身形一震,移目望向厅内那披着青色披风的女子,她的背影那样瘦弱,仿佛一阵风都将她整个人带走,他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神情,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她泪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