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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心计:六宫无妃(112)

楚策面色一沉,剑锋一转便欲出手,修聿不知何时已近眼前,空手便制住了他的剑,神色平静淡然:“楚帝高抬贵手,放人吧!”

以她的心性,是打定主意会放百里行素走,甚至不惜与西楚为敌,既然如此,他更不能坐视不理,她要杀他,他帮她御敌,她要放他,未来风雨生死,他陪她同路而行。

情深,无言。

“放他走,不日之后,漠南之战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你不知道吗?”楚策咄咄逼问,握剑的手颤抖着。

六年啊,他等了六年,精心筹谋了六年,与他明里暗里,斗智半勇六年,就等手刃仇敌的这一天,要他放人,如何甘心?

“朕知道,只是赫赫有名的东齐太子就死在了这里,岂不是太窝囊了,要斗,就到战场之上一决高下。”修聿淡淡望了一眼百里行素“朕也想看看,智谋过人的东齐太子,到底有何能奈?”

这看似不经意的话,实则已经表明立场,东齐与漠北为敌,亦是与大夏为敌。

远远看到对面一片耀眼的火光,黄泉铁卫如幽灵般自平原尽头奔驰而来,马蹄阵阵如雷,震得地动山摇。

神策军,黄泉铁卫,飞云骑,龙骑禁军,这苍和大陆最神奇的四支力量在这样血腥而杀戮的黑夜齐聚在了这北朔平原之上,一场旷世之战,一触即发。

神策营所有人的手都悄然握上的刀柄,热血翻滚着,咆哮着,坐下的马儿也开始不安的刨着蹄子,只等一声令下,杀了东齐太子,西楚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夏皇自信就能拦下朕吗?”楚策冷冷望向修聿,他们之间数年以来,从未真正交手,谁高谁低也未可知。

修聿淡然一笑,望了望延平的方向,平静地说道:“朕即来了,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与漠北为敌便是与大夏为敌。”目光淡淡望向楚策,语气暗含威胁“不信楚帝大可以一试,看朕有没有本事,让你有来无回?”

楚策面色无波,聪明如他,自然知道他这句话的份量,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女子,眸中翻腾的暗涌缓缓平息,涌现出沉重地失望,缓缓闭目叹息,道:“但愿……你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世事难料,却不想真的有朝一日,被他一语成谶。

楚策收剑拂袖转身,夜风吹起他宽大的袍袖,翻卷如云,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黄泉铁卫,面色冷寂,眼中闪过刀锋一般的寒光,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要他杀了他,灭了东齐。

六年来,他苦心筹谋,步步为营,才逼得这个人现身,如今却要眼睁睁地放走他,他微微侧目望向风中独立的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叹息之色。

黄泉铁卫大统领阎罗,扬手一挥,数万人马齐齐顿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迅猛利落,阎罗翻身上马,带领众将扶剑上前,单膝跪地俯首道:“末将恭迎太子殿下回国!”

百里行素望着那道单薄的背影,目光沉郁而悲伤,轻声道:“保重。”

命运是那么无情,他们相识六年的情份,只在一夜之间被残酷的真相斩断所有,划下一道幽深的天堑鸿沟,任他如何努力挣扎,也到不了彼岸。

大风呼啸而来,他颓然转过身去,举步走开,步履沉重而缓慢,渐渐地他越走越快,翻身上马,沉声喝道:“走!”

这一去,再也没有百里流烟宫的百里行素,只有东齐野心勃勃的东齐太子。

黄泉铁卫齐齐跟上,卷尘而去,天边朝阳初升,洒落金光万丈,为何他的心还是这般冰冷而幽暗。

六年来,他一直挣扎徘徊,早在两年前就该在燕京了结的。

奈何,他却不愿放开抓住她的机会,即便不能相爱,也可以守着过下去,他苦心孤诣地编织着这个谎言,骗到连自己都相信了,他有多少次被这样的梦境所惊醒。

如今,这场梦终还是醒了。

六年的精心谋划,他算计了所有人,却算丢了自己的心啊!终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沉醉其中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此情可待

天地萧索,一片凄迷,身形单薄的女子风中独立,冷漠而沉寂,缓缓闭上眼,敛去眼底的酸涩之意,良久之后,掀开眼帘,一片清明。

六年转瞬即逝,她于红尘中艰难跋涉,他于黑暗中覆雨翻云,最终殊途。

他一手教习她全身武艺和医术,让她得以在这乱世中生存,然而,却也是他,害得她,家破人亡,受尽流离。

楚策翻身上马,大风吹起他翻飞的衣袍,他低喝一声,战马瞬间奔腾而起,神策营将士追随而去,卷起漫天沙尘。

修聿回头望了望还被围困的诸葛清等人,微微扬了扬手,示意他们放人,诸葛清望向平原之上的两人,一撩衣袍半跪在地:“诸葛清多谢夏皇和公主不杀之恩德,他日必会还之。”

边上的飞云骑卫不由面色微变,望向诸葛清等人,这等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还会报恩吗?

诸葛清站起身,望向山坡之上女子单薄的身形,平静地说道:“这世上有些东西,生来就是注定,命运无从选择。”

他虽为人阴险,但他亦欣赏这个女子的恩仇分明的心怀,只是她又如何知道那个人曾为她费了多少心血,然而结果,终究是注定的。

诸葛清望了望延平的方向,抿唇沉默片刻,带着人反向奔赴约漠南而去。

烟落满脸血污僵硬地站在那里,如同石雕一般,不喜不悲,修聿目光满是心疼,一把将他扣入怀中,温声低语:“你还有我。”

她手中的剑,颓然掉落在地,头抵在他的胸口处,喉间哽咽着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纵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然而他亦可以感觉到心头的恐惧和痛苦,蓦然想起多年之前她的话。

无关我相不相信你,我连自己都不相信,有时候……心也是会骗人的。

她是这样恐惧和害怕被人背叛,所以不敢相信任何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了,所以才不得不逼着自己坚强起来,强大起来。

楚策远远勒马回望,漆黑如墨的眸子,沉默而苍凉,大风吹起他满头的墨发纠结飞扬,远处山坡之上相拥两立的身影,那样的刺目。

他一掉马头,一人一骑奔驰如飞,仿若是要震翅而飞的孤鹰,绝尘而去。

修聿望了望延平的方向,轻啸一声,战马急奔而至,他一把抱着她翻身上马,奔赴朔州城,伟岸的身形紧紧护持着怀中的女子:“累了,就睡吧!”

他可以放任她的坚强,亦可以保护她的软弱,在她放弃坚强之时为她撑起一方无风无雨的晴空,让她安眠。

她疲倦的合上眼帘,眼角滑落的泪湿了他的衣襟,她没有那么聪明,也没有一开始就看穿百里行素的心机,只是最近百里行素对她的反复无常,让她慢慢警觉,她开始回想他们相识以来的所有过往,所有的疑问在心底一点一点的剖析,如刀割一般的疼。

即便在昨日,她依旧无法让自己相信那一切,所以她来了,她来亲手揭开这个答案。

回到朔州城之时,延平城已经攻破,为这场大漠之战揭开了序幕,修聿虽答应她不插手漠南的战争,但却巧妙的帮她退了东齐,暗中安排了多少人进东齐,破坏此次的东齐与漠南联盟,让漠北胜算大增。

或许真的是累了,她一直睡,回到了庄内也未见醒转。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一身湖绿锦袍的男子挽起袖子,将帕浸水拧干,一点点擦拭着女子面上的血污,巾帕浸了温水,暖暖的,像是三月的春风拂在脸上。

苍白的面上露出一道刺目的血痕,他停下手,微微抿唇叹息,百里行素终究还是下不了手的,她的一身武艺皆由他传,要想取她性命易如反掌,却还一次次出手相救。

修聿低头望了望已经满是血迹的巾帕,起身洗净拧干,细细擦拭着染血的双手,英挺的眉宇紧紧皱着,他可以保护她,帮助她,可是她心里的伤又该怎样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