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丞相他怀了龙种(72)

“听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孟侜不动声色挪到桌子后面,借着掩护小心试探。

“是。”

“那我说了,里面是安胎药。”孟侜警惕地和楚淮引保持对角线。

楚淮引怒不可遏地把药包拍在桌子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怀疑,楚淮引早就自己消化了一部分,但怒气在他看见这些没喝完还剩大半的安胎药时骤然喷发。

“你知道自己怀孕还敢什么都不带就走?!”

没喝几天就跑,哪怕喝完了再跑呢!太不把身体当一回事。而且,楚淮引深呼一口气,孟侜他有什么钱!大人孩子哪个不需要花钱?

孟侜:“我有带钱的。”

楚淮引一拍桌子,还敢撒谎?

“我在城外埋了点银子。”孟侜越说越糟糕。

这还是预谋好的?

楚淮引:“是暗卫跟丢那次?你还骗朕是因为追查运货的脚夫去了城外?”

陛下的记性太好,孟侜只能点头。

“你好样的。”楚淮引气疯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带了多少银子?”

他记得孟侜从他这借的一千两花的没剩多少,更别提他在路上还遇见了重伤的管嘉笙,若不是给了柳宜修足够的诊费,谁会负担一个重伤之人的天价费用?那孟侜是怎么回京的?风餐露宿?难怪瘦成那样!

楚淮引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多给孟侜几千两!

孟侜见楚淮引真生气了,脑子也跟着乱糟糟的,一时间摸不准哪个更能让楚淮引接受一点,干脆说真话:“我还卖了一颗人参,七百两。”

“……”

楚淮引身形一动,孟侜跟着动,两人围着桌子绕圈,楚淮引担心孟侜一个不稳摔倒,率先停下,气笑:“你信不信朕一掌就能把桌子拍碎!”

孟侜:“信,但也可能吓到宝宝。”

这个时刻只有孩子能救命了,孟侜捂着小腹,可怜兮兮地望着陛下,希望能网开一面。

楚淮引被孟侜拿捏住命门,怒不可遏但无计可施,想到孟侜刚刚才把姜瑶的簪子给他,默念了几遍“将功折罪”,最后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他提起茶壶想喝点凉水压惊,提起来才想到水被孟侜漱口用了。

“朕想喝水。”

“好。”孟侜狗腿地拎着茶壶出去倒水。

刚才从桌子跳下来可能触发了某条敏感的神经,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在将军府瞎逛路走多了,又或者精神太紧绷,孟侜的脚底又开始阵阵酸麻。

但是明天就要南下,为了顺利出行,他不但不能表现出不适,还得健步如飞。

楚淮引坐在桌边消气,目光落在孟侜靴子上,暗含担忧。

深夜。

孟侜几天没一个人睡觉,居然有点难以入眠。楚淮引一向霸道地揽着他睡觉,防止他踢被子或者滚到床下。身边突然没了一个人,孟侜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轻微的动静就容易惊醒。

孟侜感觉有人推门进来,他背着门,听脚步声以及暗卫的反应,这人应该是楚淮引。

难不成是陛下气得睡不着半夜来找他算账?

孟侜脖子一凉,是楚淮引帮他盖被子,灌进了一点风。

接着一阵轻微的动静响起,孟侜判断是靴子拿起又放下的声音。

陛下想干什么?

等楚淮引走后,孟侜又猫了一会儿,轻轻掀开被子,俯身捡起一只靴子观察,外表没什么变化,他伸手摸里面,触到了一层暖融融的软垫。

似乎是铺了一层羊毛。

是原先硬邦邦的鞋底没有的。

里面似乎还留有楚淮引的温度。

明明只是快要消散的一丝温度,又或许只是他的臆想,孟侜却觉得自己被一只火炉烤热了整个身子。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陛下哪怕在气头上也注意到了。

这是要多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体贴,才能发现对方的每一点不对劲?

孟侜想,他值得被楚淮引这样对待吗?

他第一次在深夜有了落泪的冲动,想紧紧拥抱楚淮引,感受他直接的体温,问他还有没有生气,为什么宁可半夜偷偷来。

在将军府,楚淮引喝完他端的茶水就回宫了,那他们算和好了吗?

孟侜仰着头,使劲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他把两只靴子都穿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如水,把庭院照得一片银白如霜,松竹投下斑驳疏影,孟侜穿着他舒适度大增的靴子,在院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舍不得进去。

甚至想大声朗诵一遍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

皓月千里,皎皎银汉,苏东坡半夜还能找到朋友夜游,他也想有两个人。

此时一名暗卫急速追赶回宫的楚淮引——陛下你快回去看看,孟大人在院里一会儿愁眉一会儿开颜,他们有点害怕。

第57章

楚淮引打算晾一晾孟侜, 不然他总是对自己的关心熟视无睹甚至避如蛇蝎。每次看他认错的态度良好, 但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更大的事瞒着你。

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楚淮引心里不是滋味,他深怕晾孟侜的结局是自己被没心没肺的孟侜晾了。

深夜的长安街万籁俱静,银白大道笔直通向灯火掩映的宫门,守夜的侍卫盔甲微凉,覆了一层蒙蒙露水。

偶有不知从那个胡同巷子传出的犬吠, 月光照在楚淮引身上,拉长了影子。每一块碾过历史车轮的粗粝地砖, 在月光下柔和了深青的颜色, 与鞋底相碰, 发出年轻的哒哒声。

同一轮明月, 孟侜院中看,陛下在长安街。

一道黑影急速掠过屋顶,瓦片敲击莎莎作响, 看见陛下在长安街漫步, 还没有进宫门,暗卫松了口气。

孟大人睡不着这种小事, 若是楚淮引回宫了,暗卫真拿不准要不要去打扰陛下。

黑影从屋顶跃下, 落在楚淮引身前:“陛下。”

“何事?”

暗卫谨慎措辞:“孟大人现在在院中散步,情绪起落有些大。一会儿健步如飞,一会儿……捧着脚伤怀。”

捧着脚?楚淮引嘴角一抽, 这又是做什么?随即他想起自己刚刚给孟侜垫了鞋垫,估计是让他发现了。

又是装睡。

楚淮引想问问孟侜到底哪来的本事, 胆大包天欺君就算了,他怎么还能回回上当?

“朕去看看……”楚淮引脚步一转,想到自己刚才的决定,要晾一晾孟侜。孟侜一天比一天嚣张,还不是因为朕没有威信,脾气太好!楚淮引深刻吸取教训,这回一定要贯彻到底。

“让他加件衣服,别着凉。”楚淮引冷着声音,头也不回地往宫门迈步。

“是。”暗卫挠了挠头皮,是他多管闲事了?

孟侜不用暗卫提醒,回屋加了件衣服,他坐在台阶上,睡意全无,抬头看看月亮,低头摸摸靴子。一只脚翘在另一只的膝盖上,撑着下巴出神。

他明显感觉到其中一个暗卫去了又回,大概是去追楚淮引了。

但是楚淮引没有出现。

他不管我了。

孟侜把下巴搁在手肘上,他那时哪知道自己会跟楚淮引好上。

“陛下。”孟侜突然叫道。

黑夜使人心软,暗卫心里充满同情:陛下这回真的不在,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见。

“陛下……”孟侜扯着嗓子喊道,丢人就丢人了吧,他现在就是很想见楚淮引。

暗卫听得一阵头疼,这是什么紧箍咒,到底要不要找陛下救命。还不等他们抽签决定谁冒险去宫里通知主子,院外走进来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朕在这?”楚淮引方才心里挣扎着走到宫门,越走越慢,最后认命地原路返回:只要朕不出现,看一看不要紧。

谁知在院外站了会儿,暗卫还没发现,孟侜先开口叫他。楚淮引心里翻江倒海,喜忧参半,喜的是孟侜了解他,忧的是……一叫就出现,看起来没什么骨气。

暗卫睁大了眼,心服口服。

“臣姑且一试,并无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