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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他怀了龙种(6)

“好!”像是杂耍到了高潮,不明群众纷纷鼓掌,眼露期待。毕竟是当朝左相之子,一定很有钱。

孟侜拍了拍手,嘴里还塞着一个馒头,他把馒头拿下来咬了一大口,撑得两颊鼓鼓的,一边嚼一边高冷地和众人对视。

穷得吃馒头了。

买不起。

我就路过。

至于为什么这么穷,又是一把辛酸泪。

姜瑶出嫁时,姜父愧疚战事紧迫婚事仓促,几乎是把府库搬了个空,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父兄战死之后,姜瑶把积蓄都花在了一次次打听父弟下落上。她不信世上最爱她的两个人会尸骨无存,她甚至记得姜仪临走前一晚,她们姐弟还在因为婚事闹别扭。

“姐,你小心孟甫善,如果他欺负你,等我回来收拾他!”年仅十六的姜仪已经高过姜瑶一头,仰着脖子不看她,从头到尾不愿意叫孟甫善一声姐夫。

姜瑶终于等不到这句承诺兑现。

联系姜瑶的人,隔几个月捎回一些战场的遗物,像是碎布,战甲,不知是哪得来的,反正姜瑶一眼看出是父兄之物,于是对此人深信不疑,无底洞一般填空了所有嫁妆。

孟侜直觉姜瑶让人骗了,否则怎会在朝廷确认死亡之后,还倾尽所有去找人?直接导致在之后的岁月里,不得不为了儿子依附孟家生存。又到底是谁有能力得到姜家父子的遗物?背后之人与这场战败失踪是否有关?

所有人屏息以待,目不转睛,默默等孟侜吃完馒头说两句。

这馒头怎么还没吃完?

有那么好吃……?

有人咽了咽口水。

十米之外,楚淮引收起欲掷出的折扇,笼入袖中,待看清孟侜的容貌,凤眼一眯。

“孟、侜。”楚淮引舌尖绕了几绕,吐出两个字。

身边的季炀见主子恨不得把两个字拆开了碾碎了念,暗暗捏一把汗。

一炷香前有人禀报姜家宅子被姜信输掉,季炀谨记主子“看好姜家”的嘱咐,立刻派人来赎。恰巧楚淮引路过,干脆亲自来走一遭。

局势未明,楚淮引固然受人之托,但不能明着干预。将军府能被卖一回,就会有下一回,治标还要治本……楚淮引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姜信,嘴角一勾,把目光移向人群中心的孟侜。

这只小猫可真爱替人出头。

没什么力量,又张牙舞爪的模样,想让人狠狠捏住爪子,让他把张口就来的骗人话一个字一个字吞回去!

季炀跟在楚淮引身边十几年,仍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看懂主子的深意。比如现在。他满脸复杂地看着旁若无人啃干粮的孟侜,也就是他了,心大成这样的人才能招惹阎王吧。

季炀收拾书房之时,还为“张侜”的命运哀悼,猝不及防得知他的真名是孟侜。

孟侜,那可是主子答应要护着的人。

季炀不得不感慨一句走运。

黄老板憋着气盯着孟侜吃完,据他的消息,孟侜在孟家比下人还不如,他不信能拿出六千两,恐怕连六十两都呛。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等着,感觉自己像硬吞了十个馒头一样心塞。

孟侜今天真的只是心血来潮换了条路回家,结果就让他遇见这么棘手的事。他动作慢条斯理,脑内急速运转。

白纸黑字,姜家主人签字画押生效,眼下除了真金白银拿出来还债,别无他法。姜家哪怕真易主,刻在骨血里的祖训也不允许他们地痞流氓一般赖账。

孟侜捉襟见肘,馒头都吃不出甜味了。孟家被周氏把持着,不会漏给他一分钱。他来这里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生财渠道,也没人可借。

“六千两!你到底有没有?身上没有回去拿也行,我就在这等着。”黄老板笃定孟侜拿不出,言语上假大方。

“我说我要替他还钱了吗?”孟侜一脸奇怪。

黄老板一噎,按上面所说的孟侜的性子,难道不应该哭着求他多宽限几日吗?

他粗声粗气道:“既然这样,来人,把匾额换下!”

“慢着。”孟侜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能清晰听见,“姜信愿赌服输,姜家决不做那没脸没皮赖账之事。但将军府乃是太祖所赐,黄老板要摘下这匾额,是否要上达天听,奏过陛下?这样,等本官代为禀过陛下,黄老板再动手不迟?”

能在天子脚下开赌场,那必然是合法且有靠山。黄老板岂是能被孟侜三言两语唬住的莽夫,他略一思量,天元帝若是知道姜家把御赐的府邸抵押给赌场,指不定倒霉的是谁。到时龙心不悦,姜家可是面子里子都丢了,任谁都要骂一句不肖子孙。

姜家这一辈,果然都是蠢货。

“那好,我就再等三天!”黄老板一改凶神恶煞之相,痛快允了。

孟侜望着黄老板潇洒离去的背影,打了个嗝。

第5章

看热闹的人各自散去,孟侜逆着人流,目光转向威严古朴的将军府。

门口的柱子红漆已掉,台阶缝里野草青青,院内两株枇杷树疏于修剪,落叶满地。

孟侜心里对姜瑶说了声对不起,正思考着把姜信卖了能不能凑到六千两,一转身迎面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孟侜:!!!

不知楚淮引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孟侜抬到一半的脚僵住。不仅是骗人的事,想起那晚当着楚淮引的面叫床,孟侜耳朵一红。

我是个正经人,你千万不要误会。

楚淮引原本兴味的眼神在听完孟侜的一番话后变得一言难尽,着实有些蠢了,不值得他多加关注。没有人比他这个当儿子的更了解天元帝,妄图通过天元帝解决此事,简直自讨苦吃,愚不可及。

楚淮引意兴阑珊,示意季炀解决这件事,便欲离开。他心血来潮走这一遭,恰巧揭穿了个小骗子本来值得好好逗一逗,可惜,他喜欢聪明人。

“淮王留步!”孟侜见楚淮引转身欲走,脑子一抽,叫住了他。

楚淮引脚步一顿,微微扬眉。

“今日之事,还请淮王保密。”

“嗯?”

孟侜支吾了一下,干脆直说:“陛下日理万机,下官方才只是权宜之计,并未打算以此小事叨扰陛下。”

我拖延时间筹钱你千万别在父子间闲聊时说漏了嘴。

虽然孟侜不觉得楚淮引是嘴碎之人,但以防万一不是。

孟侜两只耳朵都红了,他好像有点厚脸皮,人家位高权重不计较你撒谎你还要求一堆。

倒是小看他了。

楚淮引转过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那晚孟侜信誓旦旦说自己叫“张侜”的画面不期然浮上心头,楚淮引顿时磨了磨牙。

无关之人便罢了,一旦正视这个人,好像被欺骗之事就无法轻松揭过。

楚淮引盯着他薄红的耳尖,目光惯性下移到他白皙纤细的脖颈,突然被浆糊黏住一般撕扯不开,粘粘糊糊。

闭了闭眼,某个靡丽的画面袭上脑海,楚淮引酝酿的质问说不出口,突然来了一句:“本王手上倒是有些闲钱。”

孟侜眼睛微亮。

楚淮引懊恼一瞬,板起脸:“但不知你要以‘孟侜’还是‘张侜’的身份借?”

孟侜从楚淮引脸上看见“贤者不吃嗟来之食”的威胁。

他想说为啥一定是×侜,让主人姜信借不行吗?看了一眼死猪一样的姜信,以及一旁备好的借据,默默咽下疑问。

阅览一遍借据,孟侜目光凝住,秀眉微拧,脸颊一侧不自觉鼓起,似乎对上面的条件不太满意。

——若是孟侜一年之内无法还清借款,就要答应淮王一件事,大小不论。

楚淮引眉梢一扬,孟侜现在只能求助于他,这个条件已经够客气,不怕他不答应。但是,他看见孟侜为难的样子,又觉得让一步似乎也没什么……

“可否多加一千两?”

孟侜思量许久,债多不愁,六千两是借,七千两也是借,好不容易有个改善生活的冤大头出现,不使劲薅秃了简直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