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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他怀了龙种(30)

孟侜心一紧,难道楚淮引还没上来?不可能,当时波浪把他两往相反的方向推,楚淮引分明就离案更近一点。

他急忙垫脚张望,看见楚淮引站在千阳湖另一头,季炀给他撑着伞,这才放下心来,耳朵才听到原来那些乱哄哄的声音都在喊“孟大人”。

踏出的脚步突然顿下来。

原身不会游泳。

楚淮引一放手必死无疑。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孟侜会游泳。

孟侜意识到——这是他离开京城的最好时机。

楚淮引浑身湿透,从头到脚都在滴水,手里紧紧攥着一条蓝色布条,被锋利的匕首划成两半。

“殿下,换件衣服吧。”季炀干巴巴地劝着。

楚淮引双目赤红,执拗地盯着不平静的湖面。

他怎么就让孟侜从他手里丢了!

眼睁睁看着他被洪流卷走!

他九死一生才靠岸,完全不敢想象孟侜会遭遇什么!

手指几乎要把布料捏碎,楚淮引声音沙哑,万分自责裹挟着不敢想的绝望,“先找孟侜。”

远处,孟侜身披蓑衣草帽,从外表完全认不出是谁,他远远看着楚淮引,轻轻说:“后会有期。”

“出发吧。”孟侜向车夫说。

他想起货船上,楚淮引说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被他一打岔就忘了。

会是什么呢?

孟侜是个俗人,只能想到升官发财。

天空再低沉,大地再迷蒙,这江山总是秀丽的,并且终将属于你。

楚淮引,我愿山水有期。

第23章

诺大一个京城,值得牵挂的事情不多。

姜信慢慢懂事, 楚淮引不会亏待姜家, 经过这么多事, 孟侜要是再看不出凡是和姜家有关的事楚淮引都会多上几分心,那他真是白活了。

死遁对于楚淮引有些残忍,孟侜被关心了这么久,也不是没心没肺, 他心里有愧,但也只能苦中作乐地想,楚淮引他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司空见惯, 他的心里装着万里江山与黎民百姓,属于孟侜的一小片地方慢慢就会被挤占干净了吧。

回首遥望, 城门巍峨, 商旅客行,络绎往返,而他只能陪楚淮引走到这一步, 想来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很快,孟侜就没空伤感,他以解手为借口, 让车夫停在白杨林前,他的全部身家都埋在那里。

今天走得太突然, 他临时起意, 分无分文, 要不是身上这件衣服看起来非富即贵, 大概都没有车夫愿意上路。

紧走两步,出现在他眼前赫然就是一个新挖的坑!

谁敢动他的银子?

他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的银子!

新翻出来的红泥带着一股狗尿味,四周散布着野狗的梅花脚印和一行鞋印。像是野狗在这里撒尿刨坑,翻出银子后被同样来解手的行人拾走。

孟侜怀着极度虔诚的姿态,几乎是屏住呼吸去找他埋的另外两处银子。还好,都还在。

但是损失了大头,只余下五百两。

京城租的马车十分昂贵,孟侜本打算豪气一把,直接雇马车一路到江南,他上辈子出生于江南,对那里的气候更为适应。

现在……孟侜不好意思地对车夫道:“大叔,到前面的城镇就把我放下吧。”

他决定买辆简单的马车,自己赶路,走到哪算到哪,遇见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

他连安定下来后的营生都想好了——写小话本。上辈子背过那么多剧本,奇幻灵异古装悬疑,应有尽有。还可以请个书童,他口述,书童誊写,很圆满。

当说书先生也行,讲一讲他和当今太子升级版的爱恨情仇,不是,伟大友谊。

反正饿不死。

……

与此同时,孟侜离开的那艘画舫上,王钧阳一人挑三人,终于被打趴下。

其中有一人,曾经不小心撞到王钧阳的马车,就被王钧阳当马骑了三天游街示众,他爹是地方刚上来的小官,人微言轻,躲了三个月不敢出门。不仅是他,另外两人或多或少也被欺辱过,不得已当了王钧阳的狗腿子,舔着脸伺候他。有仇报仇,见王钧阳躺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把他的脑袋狠狠踢到桌角。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右相的公子不是很威风吗!啊?我未婚妻也敢抢?”

三人你一脚我一脚泄愤,仇恨上来哪管得着死活,从王钧阳额上留下的血迹触目惊心。京城的这些纨绔们,不论老爹官大官小,一个个在更有权势之人的搓揉下,没有生出同理心,反而一个个憋成变态。只有这样才能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严镶家的公子一直是他们嘲笑书呆子的对象。

“等等,他不动了!”一人拦住其他两人,可别把人打死了,待会儿还要送官呢。

“不会是死了吧?”此言一出,三人都很恐慌,京城局势变幻之际,他们老爹下了不准惹事的死命令,生怕被楚淮引注意到。太子殿下铁面无私,不讲情面,最痛恨纨绔,大家都知道。

一人蹲下去探了探王钧阳的鼻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没、没气了……”

“不是我、我只踢他的大腿!”

“也不是我,我没碰到他!”

三人互相推脱,纷纷后退,鞋子上的血迹在木地板上划了好几条血红道道。

外面官兵找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俱是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穿白衣的看起来比较有脑子,他咬了咬牙,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沉湖里,外面浪那么急,明天指不定冲到哪里。”

“对,对,有道理。”

合力把王钧阳挪到孟侜爬上来的那处船沿,将要仍下时,白衣人提议:“等等,给他换件衣服。这件衣服布料太好了,万一尸体被发现,官府立案,可能会查到我们头上。”

出门时为了迷惑王钧阳,他好生招待了王钧阳,新衣新鞋,然后带出来见另外二人,为的就是让他体验那种落差感,记一辈子。

他四处看了一圈,发现一堆破烂湿衣服,以为是刚才落水的小厮遗落的,扒了王钧阳的衣服就往上面套。

换一件普通衣服,衙门一看无名无姓一穷二白,大概就是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

孟侜的衣服又廉价又破,白衣人打了个好几个死结才勉强套上。

“噗通”,沉闷的落水声响起。

追着孟侜的鳄鱼还未游远,嗅到逸散的鲜血气味,黑隆冬的两只灯笼眼迟缓一转。

恰好御林军敲门清场。

“太子有令,无关人等速速离开千阳湖!太子有令,找到孟侜赏金万两,加官进爵!太……”

三人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刚才爆炸时也只顾着打架,“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

“啊!怪物!有怪物……是、是鳄鱼!”下水寻人的一个侍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岸上的同伴迅速反应,齐齐用力通过腰间的绳索将他拉了回来。

侍卫趴在岸上,脸色都吓白了,他在千阳湖畔土生土长,从没听说过有鳄鱼。

楚淮引在他叫出声的那一瞬,立刻抽出一柄长刀,眼睛一眯,瞅准浮出水面的半只鳄鱼脑袋掷了过去,长刀直刺,仅留刀柄在外。

“捞上来。”

划着小船的侍卫立即捞起尸体,运往岸边。

“怎么会有鳄鱼……季炀,你速去刘家看看。”

楚淮引看着侍卫运回的鳄鱼,心里升上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在他看见那庞然大物的齿缝里蓝色碎布条时放大了一万倍,货船上的爆炸似乎在脑海里再次炸裂,燃灭了万物生灵。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握住刀柄,注入内力转动刀锋,瞬间将其开膛破肚。

令人作呕的腥味传来,楚淮引闭了闭眼,不敢看。

他第一次做了懦夫。

“有什么?”

暗卫仔细辨认了一通鳄鱼胃里的残渣,尽是一些没消化完的鱼虾。

他知道主子想知道什么,战战兢兢地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