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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女神探(6)

作者: 晴刀 阅读记录

西偏门的守卫是每五人隔两天轮换,昨天和今天都是刘叔当值,所以明日便会被换岗。

在西偏门的守护侍卫中,她最熟知的人不是刘叔,但最有几率放她出去的却是刘叔。

所以,今天午后晚前是这些天最后的机会,那人是不可能撑到下次的。

更何况,今天中午已经断药了,虽然被烧开的药罐中还是散发着浓厚的草药味,但其实她喂给他的只是清水,次数一多终究会惹人怀疑,而且他依然昏睡不醒,若是长时间断然断药怕是会耽误病情。

将米粥喂给他,收拾好碗筷,她一路打着哈欠回了屋,刚跨进门,方才的慵懒萎靡便从眼中一扫而光。

苏蔷先另从柜子中抱了一席被子塞进了床榻上的被子里,裹得严实,不仔细看时便像是她窝在被子中睡觉。

随后拿着这几日挖洞的铁锹,将西南墙根的矮桌移开几分,钻进席子之后的墙洞,身在外面时又小心伸手将矮桌拉回了原处,苏蔷将里面处置妥当,从地上站了起来。

竹苑后仍是一大片竹林,杂乱丛生,将墙面掩得结实,即便不用可以掩饰,那个墙洞也不会有人发现,但她还是从四周捡了竹叶将墙洞挡住。

拎着裙角沿着西南墙角向北走了十步,苏蔷蹲下身,发现眼前的土壤有被掀翻过的痕迹,便站起来用铁锹开始向下挖。

不过多时,一个包袱便出现在眼前。

那是她特地吩咐织宁埋在这里的,里面除了她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外,还有出宫必须的几件东西。

在太过显眼的杏红宫服外套上了再也普通不过的民间衣装,散下发髻,她又打开了一个帕子,将里面的炭灰随意涂抹在脸上,既不夸张又能不易被人看到她的容貌。

收拾妥当,她将包袱挎在肩上,将铁锹留在竹林中,手中攥着一支从包袱中拿出的金簪子,撑着伞向西偏门而去。

虽雨已经小了许多,但一路湿滑泥泞,她摔了几跤,终于将半个时辰的路程缩短了一刻。

西偏门是从外面锁着,外面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与以往一般地僻静。

隔着门缝,她压低了声音轻唤了一声:“刘叔……”

门外有人跳起来的声响,似是被吓了一跳。

“谁?!”刘叔的脸出现在门缝外,声音里尽是惊讶,“你是哪个宫房的丫头,跑到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她的眼中挤出了几滴清泪,咬着唇哀声求道:“刘叔,我娘生了重病,如果我今天不能赶回去,只怕连她最后一面的都见不成了,但是他们都不准我出去,所以我只能来求您了。”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刘叔瞪大了眼,分毫没有怜惜她的意思,叱道,“赶紧回去,否则我可叫人过来了!”

“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我知道刘叔家中也是困难,虽然膝下有三个孩子,但身体都不太好,最近小女儿更是病重,”她不再废话,将手中的金簪子举了起来,放在他的面前,“若是刘叔愿意放我出去,我便将这支簪子送给您做谢礼,”

那金簪子是再也普通不过的款式,虽材质是十足的金银,但不免落于艳俗,唯一能惹人注意的,便是簪子尾部焊接的流苏断了一半。

“这簪子……你……你……”看清了她手中的簪子,刘叔的神色却是蓦地大变,方才的气势顿时被抛在了九霄云外,连说话都不再利索,“你怎么会……”

“刘叔是想问着簪子我是怎么得来的吗?”她柔声,镇定解释道,“大概三四个月前,天很冷,我起得早,恰好从北复门经过,听到有人在附近的假山之后与一个女子撕扯,等我过去时,他们已经走了,只有这支簪子留在了原地,便随手收起来了。”

刘叔的声音干哑:“那,那你有没有看到……”

她微然一笑,毫不否认:“自然是看到了,否则我怎么有胆子来求刘叔呢。”

脸色煞白,他半晌才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放我出去,天黑之前我自然会回来。”她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柔声道,“侍卫与宫女暗通款曲,可是杀头的大罪。虽说我现在空口无凭,但这种事情在琉璃向来是禁忌,他们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到时候只要略加调查,大不了严刑逼供,你和邢姑姑的事自然会败露。刘叔,你要考虑清楚,这三四个月来我只将这件事告诉了一个人却没有上报,是因为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和邢姑姑,若非今日实在有天大的急事,无论如何也不会以此事来要挟刘叔的。只要刘叔放我出去,我便将簪子奉还,此生再也不会提及此事。”

沿着他额上流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刘叔抬手朝脸上抹了一把,颤着声音问道:“还有其他人知道?”

“她不会将你与邢姑姑的事告诉任何人,”苏蔷勾了勾唇角,道,“除非到了晚上我还没有回去。”

第6章 绝处逢生(六)寻医

若按普通人的脚力,走到最近的芦林镇至少需两个时辰,虽然苏蔷这几日因缺乏睡眠一直精神不济,但为了在天黑之前能赶回来只能一路小跑,好在雨已经停了,虽然道路难行,但行人却极少。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她便赶到了小镇,虽自从四年来没有踏出琉璃半步,但她却还记得当年姨母带着她去往琉璃的路上经过此地,而且还住了一晚。

很快便找到了一家药铺,她将药方递给郎中,告诉他要拿至少半个月的药量。

那郎中年岁大了,是个热心肠,听到她的话,有些纳闷地问道:“看姑娘的方子,病人的风寒可能伤及脾脏,但只要按时用药稍加休养,□□天也就可以断药了,姑娘怎么要拿半月的剂量?”

她不懂医术,从未怀疑过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在药方上动手脚,只当他多日昏迷是因病得太重,却没有想过他也许并非病得不省人事。

“可我哥哥已用了七八日的药,一直还是昏迷不醒,”她想了想,忧心问道,“能否请先生看看,是不是药方有什么问题?”

“这就怪了,”那老郎中摸着花白胡子,蹙着眉道,“照着药方,令兄的病症应该没有那么严重,怎么会昏迷不醒?不过,既然他的病已伤及脾脏,最好少食多餐多加锻炼,一直躺在床上昏睡可是对病情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昏睡……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心下一凛,本就乏力的双腿发软,忙扶住了柜台。

“这个镇子上唯有老夫这一家药店,可老夫是小本生意,其他的还好说,唯有这苍耳子实在不多,就算全都卖给姑娘,也不过是六天的剂量,”老郎中一边为她包着草药,一边道,“不过,咱们镇子上的郎中虽然也就那么两三个,其中却还是不乏滥竽充数的,姑娘最好换一个为令兄瞧瞧……”

“好,这些是我所有银子,先生看看除了方才的药还能剩下多少,”她极尽镇定,对老郎中微然一笑,“我哥哥他身子有些虚弱,还劳烦先生能配些滋补的药。”

老郎中乐呵呵地点了头,在柜台后忙活了好一阵子。

付了银子,她连连道谢,将所有草药收拾到了包袱里,转身准备离开。

但走到门口时,她看到对面有个人朝着药店而来,是个年轻人。

余光扫到了那人腰间的佩剑,正因方才老郎中的话心不在焉的她脚下一顿,浑身一震。

那是把青铜长剑,剑鞘上的山河纹路在刚露出的和煦阳光下清晰可见,剑柄上系垂的寸长银色银色穗子随着他脚步的一抬一落而左右摇摆。

她见过那柄佩剑,就在不久前的藏书阁。

是他!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人的装束与那晚完全不同,而且也未戴上面纱,但她还是很肯定,就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