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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女神探(29)

作者: 晴刀 阅读记录

那晚石袖过来与许诺饮酒,之后她因醉小睡,醒来后便在石袖的陪同下去巡夜,当时她以为是自己是从北六院向东经过三个院子后到了赵越的北二院,然后恰好看到了赵越自杀。

但实际上,许诺应该是因为酒中的安神药而沉睡的,醒来后的她已经不在北六院,而是被人带到了南五院,又因为南院与北院的布局恰好对称,她醒来后去巡夜时以为自己是向东,其实却是向西,经过三个院子后停下的院子也不是赵越的北二院,而是石袖的南九院。

石袖的屋子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墙上的虎山图,昏黄的烛光,披头散发的女子及她手中的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听到了院中有人过来的动静后,确保她们已经能看到屋内的情形,那女子抬手,将手中刀刺进了胸口,然后从椅子上重重摔落在地。

她当然没有死,因为那一幕不过是一场戏。当然,那个时候北二院中对赵越的谋杀早已完成。

之后,已被惊恐冲昏了头脑的许诺被石袖拉着去找厉姑姑,然后石袖将她送回了北六院。

但她们去的不是东议厅,而是经过南十院后到达的西议厅,作为同谋的厉姑姑已经等在那里。

最后的一步,便是需要将许诺送到北六院,同时惊动所有人。

当然,从西议厅回北六院恰好与从东议厅回去的方向相反,所以她们让许诺在门前跌了一跤。疼痛,大雨,再加上惊惧害怕与尚未清醒的醉酒,在回北六院的路上,许诺心神俱碎近乎昏厥,只能任由搀扶着她的石袖随意摆布,根本没有精力去留意方向。

不过,她们还是在北九院的屋子里燃了烛光,挂上了显眼的虎山图,或许门口还会躺着草草裹成人形的被子,并在从西议厅经过北九院时提醒许诺又看了一眼,让她更加确定北二院的确死了人的真相。

因为许诺说过,她在经过北二院的两次中,都亲眼看到了现场。所以她方才才会去隔壁的北九院察看桌子上是否有烛台的痕迹,正对门口的墙上是否有钉子。

但意料之外地,那个已经多月闲置的空屋子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可即便如此,墙上似被钉子嵌入过的小洞已经说明了一切。

人一旦遇到最可怕的场景,会主动忽略了自以为不太重要的细节,而更加坚信眼前所见。

许诺便是如此,她看见挂着虎山图的屋子里有人拿刀刺进身体,便坚信那是赵越在北二院自杀身亡。更何况,她身边一直还陪着一个不遗余力地想让她相信这一切的石袖。

但纵然已经想通与印证了大部分细节,苏蔷却一直不明白其中的一个关键。

那夜,石袖陪在许诺身边,厉姑姑等在西议厅,除了让许诺相信赵越自杀外,还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据。但是,那个在石袖屋中假扮赵越自杀的人是谁?

唯一的解释,是除了她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帮凶。

依然因此困惑不解的苏蔷看着眼前的白发鬼婆,突然心里一凛,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正要否决自己的猜测时,却见她缓缓咧嘴一笑。

“小丫头,你知道吗,我们刚开始的计划,远比这个要完美得多。”

第26章 浣衣鬼事(十七)始末

将备用钥匙还回去后, 苏蔷独自一人坐在北六院的凉亭下,心事重重。

对一个人究竟有多大的恨意,才能让人甘心承受罪恶心生杀意,甚至连看惯了险恶尘世的白发老人也曾想要参与其中

白发鬼婆说, 她这一生习惯了隐忍与妥协,所以才更能体会被人欺辱的痛苦与无助。也正因如此,她才希望在入土之前, 自己能手刃害群之马, 不再愧对自己多年来表面上的刻薄与尖酸。

在浣衣局的这些年,她知道自己是赵越唯一不敢欺负的人。一山有恶虎, 哪些人弯腰臣服,哪些人隐忍退缩, 哪些人愤而反抗, 又有哪些人重伤而亡, 她都看在眼中。但她最初的打算本没有这么复杂, 而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手段拉着赵越与她一同离开这个人世。

直到她发现有人先于自己动手。

三个月前, 赵越巡夜时险些被人掐死, 她是目击者。

差点就背负杀人罪名的人是石袖, 但她没有得逞的原因, 却是在赵越昏厥时断气前被厉姑姑及时拦下。

厉姑姑劝石袖停手的话只有一句。

她说, 杀一个人很容易, 偿命也很简单,难的是如何扼杀罪恶。

苏蔷明白厉姑姑的意思。

她拜托云宣调查厉姑姑与三年前死去的那四个小宫女之间的关系,得出的结果有一部分如自己所料, 有一部分却出乎意料。

厉姑姑的确与其中一个叫阿吉的小宫女是近亲,她们本是姑侄关系。但因当年不满被家人送入宫城,厉姑姑自入宫之后再也不与家人有任何联系,甚至在三年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侄女也曾入了宫。而在阿吉自杀的两年后,心绪渐平的厉姑姑才多年来第一次让人捎带了多年来的积蓄回家,却不想竟被如数退回,这才知道了自己的侄女魂归浣衣局的事。

没有人会明白她当时知道那件事的心情吧,虽然那次之后她依然一如往年般再也不与家中联系,但她一定会因家人的失望与责备而彻夜难眠。

倘若有了自己的保护,阿吉又如何会在十三岁的时候便成了这深宫中的一缕冤魂?

所以,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决定要为阿吉报仇了吧,不然怎么会在无端频频犯错后自请调职到最没有前途的浣衣局?

可显然厉姑姑并不是冲动莽撞之人,她的报复并不只是杀人泄愤这么简单。

也正是厉姑姑的那句话,让暗处的白发鬼婆暂停了动手的打算。

想出让赵越不堪冤鬼纠缠而选择自杀的计划便是她辗转一夜难眠的结果。

对于凭空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同伙,厉姑姑和石袖原本是不认可的,但白发鬼婆说,她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局,不仅可以让所有人认为赵越是因作恶多端而死,而且她们三人都可以全身而退。

“老婆子十五岁入宫,如今早已过了天命之年,可曾与我一同入宫的那些人无论得意也罢落魄也好,都已经随着那些陈年旧事烟消云散了。此生为保住性命我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不去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但老了老了,却主动投靠了两个同伙共谋大事,结果,还被人给骗了……”

白发鬼婆语气无奈,却没有一丝一毫责怪她们的意思。

正是因为不想将她牵扯其中,厉姑姑和石袖采用了她设下的局,却偏偏又将她瞒住。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三个人同时行动。

簪子,丝帕,突然出现的阿吉遗物是厉姑姑早就准备好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赵越发疯癫狂,哪怕只有一时片刻。

时机成熟后,在一个需要宫女巡夜的雨夜中,厉姑姑潜入北二院中,将赵越弄晕后,先将她藏在门后。由白发鬼婆假扮赵越,佯作自杀时被与石袖一同巡夜的目击者看到,然后石袖催促目击者去东议厅禀告厉姑姑,而她借着去查看赵越情况的由头在她们回来之前与白发鬼婆一起将赵越移到屋内的门口处,用刀将她刺杀,制造她自杀而亡的假象,最后掩护婆婆在混乱中离开。

如此一来,她们三个人都能扮演好各自的角色,一个是好心陪人巡夜的朋友,一个是平时便会四处乱逛的怪人,还有一个能在关键时刻力缆狂澜的掌事。

在那个计划中,不需要目击证人清醒又糊涂,更没有伪装的现场,所要做的只是需要对白发婆婆的衣装打扮进行整理。她们甚至准备好了足够能将白发染成青丝的墨,也想好了众人群涌而来围观时如何让白发鬼婆隐藏与脱身。

的确,倘若这样的一个局能够付诸实践,是很难挑出破绽的吧,有谁能想到杀一个人会动用了三个毫无关联的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