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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女神探(27)

作者: 晴刀 阅读记录

“是谁把茶盏留在了外面, 摔坏了可怎么办?”

见她瞧着茶盏发愣, 织宁顺手接过, 抱怨了一句, 转身向墙边的储物柜走去。

苏蔷看得清楚, 柜子里的确少了一只。

目光疑惑地转回了桌面, 这才发现方才放茶盏的位置留了细细碎碎的泥土,虽然不多却足以引人注意,着实蹊跷。

用右手将泥土小心扫到了左手上, 顺便将桌子打扫干净后,她看着手心,仔细瞧着碎土的质地色泽。

像是一层,有些硬,掺着极少的青砖碎末。

内墙最外层是白灰,地面上的泥土搓起来不会太硬,这样一想,这些土的来源好像也只剩下了一处。

土榻。

茶盏底下怎么会无端压着从床榻上刮落的泥土?

她疑惑地朝床榻细细打量,惊讶地发现自己床位上的被子与枕头换了位置。

她习惯将枕头放在叠好的被子之上,今日也是,但此时的枕头却被压在被子之下。

突然出现的茶盏,无端被刮落的泥土,还有被调换位置的被子与枕头……

难道……是一种暗示?

见虽然没有睡意的织宁与阿岭还是窝在了床上继续聊天,平日里并没有午休习惯的苏蔷想了想后还是脱鞋上了床。

借着摊开被子的功夫,她小心地拿起了枕头。

下面安静地躺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锦囊,但并不是她的。

迅速地收在手中,盖好被子后的苏蔷将手探入锦囊中,摸到了一封书信。

信上应该便是他给自己的答案吧。

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在佩服云宣办事迅速的同时,她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早就想到云宣将事情打探清楚后不会直接传信给她,但却没料到会是这样隐晦曲折的方式。

毕竟这样做虽然不易被人察觉,但风险过大,万一她并未看出其中端倪错过了怎么办?

不由想起云宣说过的他在宫中人脉根基薄弱的话,显然也只是谦逊之辞。

虽然浣衣局不是守卫森严的后宫重地,但毕竟还是有人当值把守的,而且她们的屋子上着锁,普通人想悄无声息地潜进来也绝非易事。

更何况,还要耗费心思给她留下指引线索。

苏蔷突然觉得这一切似乎有些新奇。

不可思议的人,不可思议的事,而且那些人和事好像在慢慢向自己靠拢,包括危险与死亡。

在琉璃别宫的那几年,日子安稳而平和,她怀念那种平静,却也承认在那里的每一天自己都在借书逃避。

逃避过去的磨难,逃避未来的恐惧。

而这里,有痛有伤,有期待有危机,反而更真实。

她需要这种真实,比空虚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希望。

织宁和阿岭已经不再说话,却显然还没有睡着,苏蔷揉了揉眉心,与她们打了个招呼,先行下了床。

因着大家都很珍惜午膳后短暂的歇息时间,此时的浣衣局很安静,午时和煦的阳光洒在院落之中,四处都笼罩着琉璃长存的祥和模样。

确认四下无人后,她快步走到凉亭下,将藏在手中的锦囊拿了出来,小心抽出里面的书信。

字迹俊秀,显然是女子手笔,内容扼要简单,直击重点。

结果在意料之中,反而让她震惊不已。

即刻将书信撕得粉碎后放进了袖笼,她坐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所有的阻扰好像都通了,剩下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还有尤为重要的证据。

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北五院走去。

“阿蔷,你去哪里?”

她的脚还未踏出院门,身后便传来了门被打开后织宁的声音。

听到那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她紧绷的神经与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勇气似乎在一瞬间瓦解,有些紧张地转回了身。

织宁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能看透她的心事一般。

这么多年来,如果说泉姨是她的忘年之交,那织宁便是她最亲近的小妹,如果她开口询问,苏蔷知道自己做不到隐瞒与欺骗。

织宁迟疑着问:“阿蔷,你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平日里便不爱说话,有正事的时候就更少开口,”咬着唇,伸手拉过她的手,织宁皱着眉道,“我知道你有心事,我很担心你。”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听织宁接着道:“我知道你心里惦记许诺的事,可是你不说,就说明我也帮不上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出了事,那我也不活了。”

苏蔷被她的一脸诀别逗笑,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个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变通的人,性格冷淡孤僻,除非为情势所迫否则绝不会主动与人交往,在旁人眼中免不了会落下孤傲与冷漠的印象。在琉璃时,她之所以能与泉姨和织宁敞开心扉,是因为一个像极了她印象中的亲人,一个主动到自己无法拒绝。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会选择将所有心事埋在心底,极少向她们提及。

而在以前,织宁看似没心没肺从不过问,现在看来,却是她善解人意不想为难她罢了。

但织宁的支持与理解显然使她安心了许多,没有再多的胡思乱想,那一日的思路都是清晰而平静的。

直到临近暮晚时。

那时,听说许诺和石袖都已经被带到了明镜局,刚刚淡去的压抑气氛再一次在明镜局扩散开来。

她让织宁为她随口编造了一个不去用膳的借口,然后独自一人留在了浣衣局。

东议厅的当值宫女正在吞咽着不合口的饭菜,见她捂着肚子过来,爱答不理地看了一眼,在听说她因突然肚子痛要回屋吃药而又忘了拿钥匙时,很是不满地起身,磨蹭着去找备用钥匙箱。

南北共十院的钥匙都在一串,虽然按照规定若有宫女临时使用时需要单独将该院钥匙挑出,但她打听到事实上并非如此。

果然,那当值宫女直接将一串钥匙全部丢给了她,以强硬的语气要求她必须在两刻钟内将钥匙送回。

回去的路上,她低着头,借着两旁昏暗的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把,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从北一院到北九院,一路很寂静,不见一个踪影,她提着路过北六院时拿来的纱灯,心情紧张急迫,却又出奇地冷静。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不远处便是另外一个人惨遭杀害的真相。

这个院子与浣衣局大多数的院子相似,唯一的不同,便是院子里空空荡荡,虽然竹竿纵横,却并没有晾晒着衣裳。

从北九院望去,隐隐可见北十院的屋子里透着昏黄的光,那是因为白发鬼婆入晚之后就不会再在两院之间穿梭,而又总会在膳堂里的人所剩无几时才会过去用膳,所以现在她人在屋中。

苏蔷站在门前,屏气凝神。

廊下悬着的笼灯散着幽暗的光,诡异而凄凉。

她将眼睛紧闭又睁开,长呼一口气,才将纱灯放下,将钥匙填进了锁孔。

随着“咔擦”一声响,那把破旧的铁锁应声而开,动静似是被投进平静湖面的一块大石,惊起万千波澜。

推开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湿潮的浣衣局,长久没人入住的房间本该有这样的气味。

跨入门后,她提着灯,将里面打量了一番。

布局并没有什么特别,正中亦摆放着一张桌子。

走近,她将纱灯凑到桌面,低头细看,却不由得一怔。

有些惊讶地将手指从桌面上擦过,结果还是一样。

桌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隐隐有些不安,她绕过桌子,向前走了几步,抬高了手,借着光细细地向墙面看去。

竟也是一尘不染。

她心下一凛,提着灯在屋内慢慢踱步,所见之处皆干净整洁。

怎么会这样?

重新回到房门正对的墙面前,她微蹙了眉,沉默片刻,拉过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