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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女神探(156)

作者: 晴刀 阅读记录

她笑了笑:“徒弟兼厨子,也未尝不可。”

于伯站起身来:“有个这么勤奋好学的徒弟,老朽才不舍得让他下厨呢。”

他既是如此说,那便是同意收刘正为徒了,苏蔷笑着送他离开,准备洗漱睡觉。

她收拾好的时候,于伯与刘正已经入睡了,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哗哗地落在地上,似乎在压抑许久后终于肆无忌惮一般。

她拎着裙角跑到了屋里,摸索着要去点油灯,却冷不防自己摸到了什么冰凉却又有些温度的东西。

似是……

她又摸了摸,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似是一只手。

就在她暗抽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压下已涌至喉口的那一声惊叫时,屋里亮了。

那个方才被她摸到的手点了桌案上的油灯,它的主人就坐在旁边,安之若素。

“是你?!”待看清那人的模样,苏蔷不由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人正是不久前还被捆在小北山山顶的男子,他的衣裳被雨水打湿了,应该是在雨来后到的。

她此时才发现他穿着一身极为素雅的衣裳,应该是刘知远的,浑身竟无端地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只可惜他的神色与眸子都太冷,即便穿上读书人的衣裳,也分毫没有读书人的半点温和。

他的面容波澜不惊,声音也毫无起伏:“姑娘替我洗清了冤屈,我自然是来道谢的。”

话虽如此,但语气中却无分毫的感激之意。

她当然不指望他能感谢自己,毕竟是她打乱了他要复仇的计划。

她亦装傻充愣地道:“不必客气,我只是为了让死者瞑目而已。”

“所以我还是小瞧了你。”他的眸子中跳跃着油灯的幽光,深不可测,“不过,我向来恩怨分明,你既救了我的性命,这笔恩情我以后定会还上。”

“恩怨分明?”想起了因他的推波助澜才故去的刘颖,苏蔷忍不住问道,“可刘姑娘也算阁下的救命恩人,你为何要见死不救,甚至还在暗中帮刘知远害了她?难道只是为了报仇吗?”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的眸光闪了一闪,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因为我最讨厌贪婪又虚伪的女人。”

苏蔷不解:“你是说刘姑娘吗?”

“你以为她是因为心善才救了我的吗?”抬起了左手手指,让她看到了自己食指上戴着的那一只并不显眼的玉扳指,他的语气里隐了几分嫌恶之意,“她看上了这只玉扳指,但一直拔不下来,本来是打算用石头将我的手指头砸断的,但因为她下手太重,弄得我手指生疼,所以虽然我之前已经被人用石头砸晕了,却还是被痛醒了。于是,在看到她又拿起了那块刚被人用过的石头后,我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假装在半昏半醒中说若有人救了我,我便要将积攒了一生的金银珠宝都拱手相送,她这才住了手。”

这是她听到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也解释地十分详细。

虽然与他并无甚交情,但一如往常般,她信了他的话。

可即便如此,她也仍有些不忍:“可是,就算她救你的初衷并不纯粹,但她毕竟还是救了你……”

“她要救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我的钱财,是她的荣华富贵。倘若当时我没有醒,那她轻则断了我的一根手指,重则会害了我的性命,到那时我又该如何找她算账呢?连那个用石头砸我的头的人都放弃了这只扳指,而她却费尽心思地想要拿到它,足见她是一个多么贪婪与狠毒的女人。”他截断了她的话,继续道,“更何况,是她自己的无情无义害了自己,若她对她的旧情人留有半点的情面,他也不至于一定要置她于此地。这样的女人死不足惜,早晚会活不长久,用她的命来为我做一点事,有何不可?”

他的话说得是那般理所当然,听起来似乎她的死是早已注定的一般,就像天上下的雨,他只是顺势借来用一用而已。

苏蔷心下叹了一叹,不愿再为死去的刘颖说些什么,也不想再与他争论此事,在沉默片刻后问他道:“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所有事情我都只会尝试一次,既然在这里报不了仇,那便算了。”他看了她一眼,道,“如今除了要报你的恩,我没有其他事要做。”

她愣了一愣:“我说了,我做的这些事都不是为了你,自然也用不着你报答。”

他云淡风轻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还从未见过赶着要报恩的人,她无奈:“随你,可现在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

他瞄了一眼门外:“可现在雨越下越大了。”

她微一挑眉,反问道:“所以呢?”

他理所当然地道:“所以你应该留我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至少要等雨停了之后。”

“原来你也害怕淋雨吗?”她退到了门口,让出了路,毫不留情地道,“但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有冷风从门口掠了进来,油灯险些被吹灭,他抬手挡了挡在风里摇曳的虚弱的火苗,唇角似漫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站起身来,脚步稳健地从她身边经过,一步不停地朝磅礴大雨中走去。

第135章 美人倾城(一)重逢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时恰好停了,虽然太阳也从乌云后探出了头,但还是给本就萧瑟的秋日又增添了几分寒意。

苏蔷起来做了早饭,然后叫醒了于伯和刘正起来。

她本来也不擅长厨艺的, 但因着有于伯和刘木匠垫底,他们两人倒是将她那顿十分普通的早饭吃出了几分珍馐美食的味道,颇为赏脸。

刘正见着她虽然还是有些畏缩, 但显然已经不似以往那般惊惧了。

外面依然很热闹, 听说是是族长突然发了疯,大多都跑去祠堂瞧热闹了。

无需再打探, 她也知道此事与村里的祭天仪式有关。

其实昨夜那人被放后,真正的杀人凶手刘知远却未被祭天, 全是于伯与族长共谋的结果。

刘家村的祭天已流传了百年之久, 目的虽说是为了惩恶, 但却也有不少人因此含冤而死, 而年近花甲之年的族长因年岁渐长而愈加信奉神佛, 虽然负责点燃将那些所谓罪人烧死的第一把圣火, 但早有撒手不管之意, 于伯经常为他调理身体, 自然早就知道他的心病。

昨晚趁着去为他诊脉的功夫, 于伯照着惯例提及他早年做游方郎中时见闻, 说一个村庄有以浸猪笼来惩戒村中罪人的风俗,但又有一次他们杀错了人,那个冤魂因死不瞑目而去找观音菩萨哭诉, 菩萨虽有意为他报仇,但奈何心善,毕竟整个村子的人那么多,所谓法不责众,于是便将所有的罪过都降在了那个亲手将他推入河中的族长身上了。

这个故事自然是于伯胡诌的,但关键在于族长却信了。

劝服众人太难,但动摇一人却并非什么难事。

无需于伯提点,他便下定了决心要改掉甚至废除村里的祭天仪式,更何况刘知远还是他的亲侄子。但至于如何做,刘知远和刘木匠又会以何种方式伏法,却又是刘家村的家事了。

用过午饭后不久,云宣如约而至。

他骑着飞鱼而来,马蹄声在很远处便清晰可闻。

苏蔷早早地便去了门口迎他,一双闪亮着欢喜的眸子望眼欲穿。

他亦然。

陌上人无双,恰是如意郎。

大片的农田之间,正午的艳阳之下,一条尘土飞扬的小路上,他策马而来,迅捷如风,青衣翩飞,在经过她的面前时虽然不曾收缰下马,却突然朝她倾了上半身。

她正抬眼瞧着他,眼见他到了跟前却还不准备下马,正要开口去问,恰见他弯腰低头,在自己的额上轻轻吻了吻。

眉眼近在咫尺,发丝轻拂脸颊,额头疏忽一暖……

只是一瞬间,却似是已等了千年。

她看到了他含笑的眉眼,亦看到了他心上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