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36)
碧莲静静地出神地听石宝讲他的过去，她每天都被他坎坷曲折的经历感动的热泪盈眶。虽然她一再鼓励自己别那么小孩子气，但是一受到那些感人的故事冲击，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便涮涮地往下流。不过她也笑过，最让她可笑的是她问石宝为什么叫“石宝。”石宝给她讲他叫石宝的原因后，她感到非常的有意思。她觉得石宝也真象个“石头。”象个会动不会说话的大石头。至于这个“宝”字他配不配享用，她说“宝”跟石头后边也是当之无愧的。因为石头本身就是一个宝，翡翠宝石都是从石头里雕琢而成的。
碧莲在内心更加深深地敬服了石宝坚强的生存能力和对生活充满的信心。但是有一点她为石宝感到惋惜，那就是石宝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追求。他所向往的生活只是一种最机械最原始的吃饱不饿，延续自个的生命机能继续运转罢了。不过碧莲也能理解他，因为他毕竟没有受过一天的文化教育，他在社会上流浪所受的教育便是这种自我生存的能力。但是也不能完全说他只是为自己不受饿不受冻而独立生活，他是善良的，他质朴诚实的天性使他对社会弱者有极大的同情心，能同情别人便是对他人的关爱，这种心灵也是一种爱心的表现吧！只不过它还没有上升为远大的理想和追求，为更多的弱者服务的层次上来。
有一次，她问石宝：“你每天这样生活，觉得很有意义吗？”
石宝狠劲地点点头，又坚定地回答道：“当然啦！我希望自己永远能够这样生活下去。”
“但是，你就不想向更高的层次迈进，去追求更高的目标吗？”
“追求更高的目标？什么目标？我不知道什么是目标？我觉得能度过一天就是一天的胜利。”
“但是你也要有一个最起码的生活理想呀！比如说今后要做什么？要实现什么？”碧莲很费力地向石宝继续开导，她想开启石宝的思想，把石宝引向更光明的大道。
可是石宝依旧不能完全理解碧莲所讲的最简单的人生哲学。他又稀里糊涂地说：“什么理想不理想？我想不那么多，也没那么多胡思乱想的闲功夫。我每天走进的都是一个不可知道的日子，我每天都想收到很多废品，挣很多的钱。但是事实上都不一定。人算不如天算，人怎么能够算计些还没有到来的东西呢！”
“唉呀!你怎么理解的，什么算计？我说的是你的理想和远大的追求。是说你应当对未来有个长远的生活计划。也就是说对今后的生活应当有个比较好的打算吧！你对自己的今后生活就没有一个美好的计划和打算吗？”
“你是说这样，计划谈不上，打算也倒有过，不过我对太远的东西就不想那么多，觉得有一天世界大变了，那些长远的打算还不是白算计了，空想了。我以前曾经打算攒足了钱买一所好房子，能有一个固定的家，再养一条小狗，有个忠实的伙伴。这样的生活多好呀。但是我最后一算计，一套房子要好几十万，我要干多少年呀。这个打算太大了，也太远了。还是不想的为好，否则把自己整天想的心烦意乱，连目前的日子也过不好了。”
碧莲终于了解到石宝也曾经有过一个计划和长远的打算。虽然这个计划对一个志向高远、理想远大的人来说是太微不足道了，但是，再大的理想和志向，还不都是从小目标一点一点一步一步一个台阶爬上来的。当下碧莲就想，如果让石宝实现了他这个小计划，就可继续启发他向更大的目标迈进。
于是，她又说道：“攒钱不能只用时间去计算。比如说，你第一年挣了一万元，第二年如果把那一万元投到你的事业中，扩大事业面，也就是再投资扩大再生产，就可挣两万元，甚至三万元。到第三年，你如果再继续扩大投资扩大经营，有可能一年挣五万元，十万元。你知道滚雪球吧？开始象小皮球一样大，滚动不起来，上边也粘不住雪，需要用手往上边粘雪。等滚大了便可轻轻松松地滚动了。雪球小的时候，滚动一下上边粘的雪很少，因为它的球面积小。等到滚大了，它粘的雪也就更多了，因为雪球的面积在不断地扩大。这样不停地滚动下去，雪球就会越来越大。而且越滚越结实，越滚越不易破碎。如果你在雪球很小的时候，每滚动一圈就把粘上去的雪刮下来存放到一旁，还用原来那么大的雪球去滚动，那么你永远也滚不大。不但你这个雪球滚不结实，也容易破碎。刮下来的积雪还会很快溶化。你仔细想一下，看看是不是这个理？”
石宝认真地听碧莲讲完，静思了一会，猛地似有所悟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十分惊喜地叫道：“是呀！我们自小就爱玩雪滚雪球，可是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理呢？原来小道理里面都有大道理呀。不过就我收废品来说，我又没有□□术，再买两辆三轮车，谁也不能代替我去收，还是不能再扩大收入呀。”
碧莲见石宝已有所醒悟，心里非常高兴，便笑着说：“你不能死搬硬套，你可以往其它方面再扩大呀。”
石宝又为难地说：“其它方面我都不懂，怎么去干呢？”
碧莲又耐心地开导他说：“你收了废品卖到废品收购站，收购站再把各种废品转卖到钢铁加工厂。你为什么不向上上一个台阶，也开个废品收购站呢？”
石宝听碧莲这样一说，眼睛一下睁的大大的，闪烁着希望的光彩。但是一会儿这种光彩便暗淡下去瞬间消失了。他又低垂下头，很为难地说：“那样估计会要很多本钱的，我哪有能力干那么大的事业呀！”
碧莲见石宝一听就泄了气，她盯着石宝有点生气地鼓舞道：“你怎么仅凭估计就丧失了勇气和信心呢？你不是一直都很坚强很有勇气和信心吗？怎么一谈到大问题你就失去勇气和信心呢。这能算得上坚强和勇敢吗？即便果真需要很多本钱，你也不能马上就丧失信心呀！我想也不会需要很多本钱的，主要是租赁一个场院，你可先交三个月或半年的房租，也就几千块钱。剩下的固定投资就很少了，买个磅秤就可以了。只是流动资金多少的问题。你可以快速经营转买转卖。熟人卖给你废品，征求他本人同意，你可先不付钱，等资金周转开了给他一些比存银行高的红利。这样，翻转一年半载，绝对比你一个人骑个三轮车去收挣钱多。你估算一下，如果这样，两三万块钱也就足够了，怎么会要很多钱呢！”
石宝听碧莲这样一说，又有了精神。他深思了一会很兴奋地说：“确实是这样，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过呢？我听一个小收购站的老板讲，他租赁的场院一个月也就一千多元的租金。如果我先交三个月的也就是五千元左右。再买一些小东西花去几千块，总共也花不一万元。我目前还有三万多元存钱，用去一万元，还有两万多元做本钱，完全可以经营了。”石宝越说越高兴，他从心里暗暗佩服起碧莲来。心说：读过书的人头脑就是聪明灵活，怪不得当大官的都是些有文化的读书人。
碧莲见石宝终于开了窍，心中万分高兴。她又不失时机地继续鼓励石宝说：“先暂时把这个计划埋在心里，你再仔细估算估算，等你身上的伤都好了，你多跑几个收购站考查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经营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伤。只要身体好了，就可马上行动起来了。”
石宝听碧莲说完这一番话，心里暖乎乎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的生命之中会遇上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对他这么好这么关心。他没有过亲人，他感觉不到母亲姐姐或其他异性人的关心和爱护，但是他知道，那种亲人的关爱是最真诚的最美好的。这女孩现在对他的关爱就象这种爱，他真想叫她一声：“姐姐！”但是他叫不出口。在他的口腔里，还从来没有吐露过“姐姐”这个甜美的称呼。而在他心灵深处，还有一种潜涌的激情，那种激情太微妙、也太令他感到幸福了。那是一种超常规的“爱。”这种爱太伟大太崇高了。因此他自卑的心已把它深埋在心底，从不让它外露。他觉得他的一生，什么时候也不配拥有那份真爱。而现在，在碧莲面前，他的这种深埋心底的爱却被碧莲无意地唤醒了。它象暗潮一样在石宝的心间翻涌，石宝被这种暗潮鼓动起来，他大胆地看着碧莲，看着她那娇美的脸。而不觉之中，他的眼泪却流了出来，直到那清凉的泪珠滚到了脸颊上，他才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