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30)
她刚擦了几下，只见小伙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蓄了几下，随着一声：“唉哟！”小伙便从睡梦中惊醒了，他惊慌地从病床上挺身坐起了，他睁着一双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碧莲。
碧莲也被石宝的一声惊叫呀了一跳，她手中的棉球滚落在了地上。两人这样近地面对着，碧莲羞怯地迎接着石宝那如火的眼光。她感到万分的羞愧，她还没有迎接这种局面的心理准备。她只是在做着受心灵驱使所应当做的事。她受到那小小的惊吓，后退了两步。他们两人的目光相撞在一起的那一刻，在各自的眼神里打了一个对结，便又迅速地分开了。她发觉这个男孩的眼睛虽然不太大，但是却极有精神。虽然刚从病痛中醒来，依旧给人一种充满自信的强光。而且这种眼光没有丝毫的哀怨和轻视。她很快又从这种眼神中洞悉出了一些羞愧和一丝不安。她明白这是因为她。她的心马上又慌张不安起来，而且她立时又感觉到她的脸庞象得了重感冒一样发起热来。热腾腾的有些蒸人。
☆、第二十二章 纯真的爱
第二十二章 纯真的爱
石宝是被碧莲的药水蜇醒的。他的身体已基本上恢复了，吃过晚饭后，当方医生帮碧莲收拾房间的时候，石宝向牛先生问了一些问题。他知道了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简单地向牛先生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当他得知他的小木屋已被大火烧掉，是他从湖水里救起的那个女孩把他从火堆里背出，又一路坎坷把他送到了这里后，他心里对那个女孩的勇气从内心里十分的敬佩。但是他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她有那么大的勇气和毅力，为什么还要跳湖自杀呢？而且还在这阖家欢乐的除夕之夜。他听牛先生讲了一些碧莲的身世和失去唯一亲人后所受的打击，他立即在心里产生了一些对碧莲的同情。现在，忽然之间这个救了他的命的女孩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以为这是在梦中。当他看到碧莲右脸上那一大块黑乌乌的烧疤后，他心里竟恐慌起来。他觉得是在梦中遇到了一个溺水而亡的鬼魅。“难道我没把她救活？她已死去，现在在梦中戏耍我来了。”他心中犯起了疑惑。
但是他从小就是不怕什么鬼怪的，他又大胆地向碧莲看过去，他这次看到碧莲手中拿着一小瓶消炎药，于是更加相信这是在梦中了。因为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可爱美丽的女孩子会在寒冷的冬夜里来给他——一个互不相识的男子疗伤。然而，在梦中他又怎么会感觉到一阵疼痛呢？他听说梦中是不知疼痛的。他是被疼痛从梦中惊醒了呢，还是那一阵疼痛把他送进了梦中？他完全地陷入了一种迷惑。他更加惊奇地看着碧莲，似乎从她身上可以看到全部的解释，他的眼光竟也变的更加大胆，更加专注了。
碧莲在石宝大胆专注的目光下，并没有再慌乱不堪。她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家闺秀，也是见过很大世面的人，出入过多种社交场所。在开始的一阵惊慌之后，她立即便显的很平静安然。她迎着石宝的目光，款款大方地说：“谢谢你跳进湖里救了我！”
石宝一下被碧莲这句话从迷惑中唤了回来。他在心里说：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在为我疗伤。这是可能的事吗？多少年来，哪个女孩也没有这么体贴地关照过他呀。虽然他也曾救出过好几位投湖自尽的年轻女孩，他们对他也都表示过感激之情，但是如此这样地关照他，他平生还是第一次领受。
他很快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他相信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了。当他明白了他面对的是个真切的女孩时，他的心真正的慌乱了，因为他的身份和他所生活的环境，使他很少与年轻的女孩单独讲话。更何况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进行。
他一时不知怎么与她交谈。他嗫嗫嚅嚅嚅地说道：“没……没……我……你也救了我。我……”他心里一慌张，激动的竟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了。他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又说道：“我叫石宝，石头的石，宝……”他刚说出这个“宝”字，便不好意思地停顿住了，他觉得这个“宝”字不配他用来当作名字的，他再也不好意思解释它了。
碧莲此时心情已经很平静了，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激情已经被眼前的现实冲散。但是那种激情催动出的仁爱和诚善已完全地在她的心中扎根发芽，她看着石宝那慌乱的神态，心下断定这个男孩一定是个很纯真正直的人。但是她有点好奇的是，这么一个大男孩，怎么会一个人住在那个小木屋里呢？他天天又怎么生活的呢？难道他也是一个失去所有亲人、无家可归的人？她这样想着，便轻轻地向石宝问道：“就你一个人在那小木屋里生活吗？”
石宝听到碧莲又开口问他，他极不自在地躲闪着碧莲坦诚的目光，他先用力地点了点头，忽又觉得这样是不是不礼貌，又急忙补充道：“是的，就我一个人在那里生活。”
碧莲又问道：“那你……你，”她想问“你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但是话到嘴边她又不忍心这样问了，因为她怕这样会引起石宝伤心。
石宝立即便明白了碧莲那不完整的问话所问的内容，他很平淡地说：“我没有一个亲人了，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我的亲人。我也不知我先前的家在哪里。我连一个姓氏都没有，连名字都是乱叫出来的。”他一口气讲了很长，但是从他的神情上看，他并没有失去亲人的悲伤和无依无靠的凄苦。好似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都应当降落到他头上似的。
碧莲听石宝如此一讲，感到很是吃惊，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小孩的身世竟这么凄苦。怎么连一个亲人一个真正的姓名也没有呢？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他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呢？而且看来他生活的还很快乐幸福。在他的眉宇之间，竟看不到一点失去亲人的凄苦和悲观。她想再接着问他这么多年怎么生活过来的，怎么在那湖岸边居住下来的，但是她转念之间忽又想起了现在是深夜，这个人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她又看到另外一张病床上沉沉入睡的牛先生，便停住了她一连串的好奇和疑问。她向石宝很友好很礼貌地送去了一个甜蜜的微笑，接着说道：“天很晚了，你快休息吧，再见！”说着又向石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告别了。
第二天，石宝已能下床活动了，碧莲已完全地康复。而且从神态气色上看，比在精神病院强多了。她又和石宝进行了几次细谈。她对石宝的身世和生活经历已基本了解。她在心里不免对石宝坚强的生活信念所感动。对石宝诚实质朴淡然的品性很敬佩。虽然她看着这个男孩很无知，没有什么文化，对现在文明更是一窍不通。但是她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生活在现代大都市中的人绝没有的精神。在他这种精神的感染下，她也充满了勇气和信心。
而且经过几次谈话，她惊喜地发现，在这个男孩身上，有一种吸引她的磁力，她不知是什么样的磁力，她一时也解释不清自己怎么会很快地被他所吸引。她在尽力回避之中，都是不自觉地走进他的病床边，向他问寒问暖，问病情问体况，严然成了一个贴身护士。
本来就在年节之中，方医生家中免不了有一些亲朋好友串门，互道平安吉祥。这些客人在得知碧莲和石宝的不幸身世和近况后，都鼓动方医生和牛先生，让他们把这对年轻人撮合成一对夫妻算了。他们觉得两个人都是无亲无友，孤苦零丁的，又相互救了彼此的性命，也可说是一种缘份，是一对患难夫妻了。而事实上，他们对碧莲的身世还不了解，他们所了解到的，也只是碧莲最近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是碧莲简单地给他们讲的一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的小事件。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她告诉他们说自己叫“白莲。”至于她的出身，她的家庭，她谁也没有告诉他们真相。他们现在也绝对不会知道，这个在寒冷之夜，受尽了苦寒，意欲投湖自杀的女孩，竟然是市长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