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28)
碧莲正和方医生谈心，猛地听到这么一声，都惊了一下。她俩齐向石宝看去，发现石宝的嘴唇还在嚅动，不知怎么回事，碧莲看到后竟惊喜地叫道：“他醒过来了！”也许这阵子她的心情太好了，她已完全地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悲痛和忧伤了。
方医生也发现了石宝的嘴唇在不住的嚅动，她的心里非常高兴，她靠近石宝，轻轻地唤道：“孩子，你醒过来了吗？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石宝很清楚地听到了呼叫，而且感受到特别亲切特别和谒，能感受到那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他很想立即睁开双眼，看看这个他离别了很久很久的人间。但是光线还是太强烈，象很重很生的东西压挤着他的眼皮，他难以再睁开他的双眼，他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那几声亲切的问话。
方医生看到石宝已有了知觉，知道他已完全地苏醒过来了，她的脸上现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这种笑是她在治癒好她的病人后，发自内心展现出来的幸福的微笑，也是给病人祝福的微笑。
碧莲此时已起了吊针，她的心情好转起来，她觉得自己不应再躺在病床上，她想自己下床走动走动，也可帮助主人家忙点什么。如果她还一直躺在病床上，岂不让人继续担心她的身体。特别是现在那个男人已苏醒过来，她更应该赶紧离开这张病床，这个房间为好。她不想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的目光。也更不想让眼前的这个受过了她的诅咒的男人面对她。可是，当她正要从床上下下来时，她才发觉她身上穿的还是一身破男衣。而且在她转动身子时，她感到她的手臂和腿上有好几处非常疼痛，她立即明白了，昨晚她奔过来时，身上一定碰了不少伤。
方医生见碧莲想起床，便劝阻住她说：“闺女，你最好等等再下床，爱的风寒是没事了，不过你头上的烧伤很严重，都刚止血，还没有结实疤，开裂了就麻烦了。再说你昨晚穿的衣服太单薄了，一路上坷坷碰碰摔了不少伤，一两天内也不会恢复好，你再等等，都好些了再下床吧。”
碧莲心情一好便什么都好起来了，她很自信地说：“阿姨，我已完全没事了，至于身上的伤，那算不了什么。我躺在床上都躺的不舒服了，让我下来活动活动吧！”
方医生见碧莲已坚持要下床，知道她的身体已恢复的很好了，便笑着答应道：“好，好！阿姨准许你。”
碧莲又为难地看着方医生，羞怯怯地说道：“可是，我身上的衣服太不称身了，能不能先找身您的衣服借我穿一下？”
方医生听碧莲一说，笑着埋怨自己道：“你看我这老太婆，竟忘记给你准备衣服了。还真巧，我家大闺女出国前穿的衣服我们还都存放着呢！刚好象专门留着等你来穿似的。不过她好象没你高，你穿上她的衣服或许会有点小，等你完全好了，阿姨带你去买几身好衣服。”她说着，便快步走出了治疗室，去给碧莲找衣服去了。
不大一会儿，方医生便抱了一大怀衣服回来了。她将那些衣服往碧莲床边一放，喘着气笑道：“这些衣服随便你挑吧，总要有你能穿的。”
碧莲看到她累的直喘气，心里很受感动，她心里说：我以为人间再也没有了真情，再也没有了诚善。没想到我们互不相识，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花去了很多医药费。还对我这么好。看来天下的好人是不会灭绝的。她动情地连说了几声“谢谢！”
她随便找了几件比较适中的冬衣，缩在被窝里羞着脸，把身上的那身男装脱掉，换上了女装。可正要下床，却又犯难了，她脚上的鞋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她总不能赤着脚下地吧！
方医生一看这情景，又笑着埋怨起自己，马上又去给碧莲找鞋了。
碧莲穿上鞋子，刚一站好，方医生便出神地看着她，拍着手不住地赞叹道：“啊，看我闺女多漂亮呀！太娇美了，真是个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又向外边喊道：“老牛，快过来，快过来，看看咱闺女多俊俏呀！”
那老牛正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听到爱人的呼喊，以为什么事，等他急忙跑过来一看，便惊出了舌头。心里说道：“这闺女哪里象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呀！绝对是个小家碧玉。万分可惜的是头上的几处烧伤夺去了她三分的娇贵。”他呆愣愣地看着碧莲，竟一时说不出什么赞美的话来了。
碧莲被两位老人看的很不自在，很羞怯，不知做什么好了。但是，她心里很高兴，甚至感到了很大的久违的幸福。因为她知道，他们的赞美是真诚的，而且是充满了对她的鼓励期望和祝福。没有一丝的欺骗和奉承。她对牛先生柔和地说道：“伯伯，我现在可以帮你做饭了吧？”
老牛乐的合不拢嘴，他哈哈笑着说道：“我的好闺女，你的病还没有好，怎么能干活呢。等你身体都好了，有你干不完的活！”
碧莲很爽快地说：“怎么没好，您们看……”她说着便大步向前走去，想对自己做个证实。可是刚一迈腿，就一下子跌倒了，她觉得两腿有几处疼的非常厉害。
两位老人慌忙上前把她扶起来，让她重新躺到床上，心疼地不住问这问那。方医生又埋怨老牛几句，说都怪他跑来大呼小叫的。
碧莲见两位老人又为自己担心了，心里不住地埋怨自己的脆弱和无能。她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装着没事似的笑着说道：“一夜没走路，忘记了，看来以后我还要先学走路呢！”
碧莲这样一说，两位老人便不那么担心她了，他们看着碧莲，怜惜地笑起来。
牛先生笑着自责道：“都怪我这条老牛手脚太笨，要是早做好了饭菜端上来，让闺女美美地吃上一顿，走起路来不就有精神了吗，也不至于摔倒了吧！”他说着，便急忙又跑回了厨房。
碧莲被这两位老人热烈的气氛深切地感染了，她觉得浑身一下子都又充满了力量。她恨不得对着圹野大声地高歌一曲，以排解多日来心中的委屈。她在心里向自己不住地发问：“这是你的新生活吗？这是你一直所向往的和美的家吗？你能完全地忘记你屈侮的过去吗？”
☆、第二十一章 自我反醒
第二十一章 自我反醒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牛先生果然操持出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他们为了不使刚刚转醒的石宝感到孤单，就把一个小餐桌搬到治疗室里，各种菜肴摆了满满的一小桌。狭小的空间一拥挤，便给人带来了一种热闹的感觉。
石宝被热烈的笑语吵醒了，他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又睁开了双眼。他没有为眼前的景象和陌生的人而惊慌不安，他沉静地看了一下周围，很快便明白了他所处的环境。他已追忆回了除夕之夜他所经历的事情。现在，令他略感困惑不解的便是怎么会躺到了这里，又怎么被这些人救治。他发现在这一家人中，有一个女孩既陌生又似曾相识。他暗暗地将眼光多留意了她几眼，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女孩就是他从湖水中救上来的人。现在看来这个女孩的一切都恢复正常了，而且似乎已完全地忘记了他的不幸，和过去曾经受过的伤痛和挫折。又象小孩子似的陷入了欢乐之中。在石宝稍加留意的暗中观察中，他还发现这个女孩在尽力地回避他的目光，而且尽量地不给他一个全面的影像。但是，无形之中，石宝已从她的形态举止上窥视出了一些羞怯和不安。而他自己忽地也感到了些许的羞愧，好似他对她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似的。
方医生见石宝已完全醒来了，心里非常高兴。她放下筷子，急忙探问石宝的病情，问讯石宝哪里疼不疼，自我感觉身体的各方面如何。
石宝好多年也没有见过这么温馨和美的家庭气氛了，很快便被这真诚热心的话语感染了，他觉得一股神奇的暖流在周身流淌，转忽之间一下来了很大的力量，精神很快振作了起来。他想对面前的这些人说很多感谢的话，但是他始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他太不善言谈了。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思飞回了平湖岸边，飞回了那晚发生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