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莲(23)
除夕之夜，他早早地就坐在了小亭里，他叫那个小亭为“冷雨亭。”因为在无数个风雨之夜，他一次次躲在它的羽翼之下，避过了冷风凄雨的吹打。今晚，他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品尝着买来的糕点果品，他的心情被四周的环境修造的极为平静。在这样的夜晚里，他常常一个人暇想联篇，想那满天的星星上都会有些什么，想那明亮的月亮上是不是真有嫦娥和玉兔。想身边这一湖清水，它深幽的腹腔里都蕴藏些什么。在炎热的夏季，他无数次跳进湖里丈量它的深浅，他沉呀沉呀……总也沉不到底，反又被那柔滑的湖水给拖了上来。
今晚，他望着这一湖寂静无声的湖水，又情不自禁地把她当做了母亲。在这个团圆的节日里，他多想对着她呼喊几声“妈妈”呀！可是，平生以来，他没有喊过这样一个美丽动听的称呼。他几次想对着湖水呼喊，不知为什么，“妈妈”这两个字刚到嘴边，他都又残忍地把它们咽下了。而刚咽下，它们却又想喷涌而出，他再也难以抑制时，就只好把它全化做滚滚的泪花洒落而下……
正在他在那里独自伤心之时，他忽然发现从对面小路上快速走过来一个身影，他强止着泪水，心里想道：“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又是除夕之夜，谁还会到这个荒僻的地方来呢？”随着人影的越来越近，他惊异地发现这个人影竟是个年轻的女孩。他当时心里猛地一惊，心想莫非是鬼怪不成？因为这个湖里淹死过不少自杀或失足不慎落水的年轻男女。但是他又立即否定了这种猜想，因他坚信世上绝对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有时他竟还好奇地盼望有个妖魔鬼怪出现，让他见识见识。这个女孩不是鬼怪莫非又是一个受了生活的打击，来投水自尽的？一年当中，这种事他总要碰上七八次。特别是近几年，一些心灵脆弱的年轻女孩，稍受一些人生的挫折和打击，便对生活失去信心，精神全部崩溃，以自杀来寻求最终的完全解脱。他在这里已经救起过十几个轻生的女子了。他把她们救起后，大多数女孩开始都把他大骂一通，非要继续去死。他任她们疯狂地发泄，直到她们声斯力竭，把在人间积压的各种怨气全向他泼洒完了，她们的心情才会平静下来。等到她们完全醒悟后，便又向他道歉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他本不会讲一些安慰人的花言巧语，他只简单地向她们讲述了一下自己不幸的人生和生活经历，那些自寻短见的人便会自我感觉良好地重新振作起生活的信念，离开他后，好多个女孩重获得了新生，生活面貌一下改变了。在节日里，有些人还带着很多礼物来看望致谢他呢。他有时觉得他守在这里就如同守住了一个通向死亡之路的鬼门关，他只要一离岗，一放松了警惕，便会有人间的冤魂撞进鬼门关，地狱里也就多了一个小鬼。凭着这样一种对人的生死存亡的责任感，他觉得他更不应该离开这里，更应该守好这个险要的关口。
当碧莲的身影将要走近时，石宝凭着多年的经验敏感地断定，这个女孩肯定也受到了某种打击，来碰撞穿越鬼门关来了。但是，他又不能迎上去鲁莽地、平白无故地去劝阻。要是别人从这里经过，那他岂不是冒犯了别人。再者，他也没有那个勇气去拦住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又何况是在一个深黑的夜晚。此时，他也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伤心和凄凉孤苦。所以，他急忙逃离开了那个小亭子，那几盘糕点也没来得及端走。
石宝离开小亭后，并没有回他的小屋，他躲在黑暗处一直监视着碧莲，而且做好了再次跳水救人的准备。当碧莲一脚踏水，“扑通”一声掉进湖里之时，他便飞一样地奔了过来。他想就没想寒冬腊月的湖水有多凉，便一头汆进了湖水里。他的手一下就探摸到了碧莲，他立即把她紧紧地拉住，凭着良好的水性，把她使劲往上拖。他把碧莲拖上小亭，挤出她腹内的湖水后，便又急忙抱起碧莲奔向他的小屋……
石宝知道，他救的及时，这个女孩肯定没有死去，现在她的昏迷，完全是寒冷所致。所以，一到屋后，他就急忙找了一些干柴和杂草，燃起了一堆火。。小屋本来就不大，一会儿屋里便热气腾腾、暖暖乎乎了。但是，接下来的事却令他犯了难，因为他俩身上的冬衣全都湿透了，必须立即脱下女孩身上的衣服，才不致于使她受寒浸。可是，面对着这么一个昏迷着的女孩，他怎么也难以动手。情况又如此的紧迫，这里四处又没有人家，也找不出一个女帮手来，他犹豫了一会，便无可奈何地下狠心，开始动手脱碧莲的衣服。但是，石宝现在也是被湿衣裹体，浑身冻的他直发抖，手怎么也不听使唤了，解碧莲的衣扣都解不开了。他生气自己，怎么变的这么孱弱，经不起这么一点小小的冰冻。他把双手放在火上烤了一会，便飞快地解开了碧莲的衣扣，一件一件地将她的外衣全脱了下来。当碧莲身上仅剩一件内衣时，石宝又为难地止住了双手，他的双手竟又抖动起来，他的心也随之KT起来。他紧紧地盯着碧莲高高LQ的XP，足足停留了有半分钟。这时他才猛地发现，这个女孩竟是那么的漂亮娇美，虽然她的额头上还有一条血痕。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这么真切地注视过一个女孩。他从来也不敢，他觉得他不配。他此时竟为此心慌意乱了。但是他的善良最终又驱使他下定决心，赶紧全部脱去女孩的湿衣服，否则将会给她带来疾病。他闭上双眼，把心情的思绪都抛甩在九天云外之上，他摸索着把碧莲身上的最后一道“屏障”拉去了。他又急忙抱起碧莲，将她轻轻地安放在自己的小床上，盖上了厚厚棉被。
等他把碧莲安置好之后，他方想起自己这一身湿衣，他觉得里边就已经好似结冰了一样。他现在还没心思顾念自己，他又不放心地摸了摸碧莲的额头，探了探她的气息，确信好没有大危险后，方长舒了一口气。他望着碧莲那异常沉静安然的面孔，他慢慢地将自己身上的湿衣一件件地脱下，又急忙换上了干衣。坐在火边烤了一会火，心情方渐渐地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他猛地想起一件事，他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原来，他忽地想起这个女孩身上此时一件衣服也没穿，万一她突然醒来，发觉自己尴尬的处境，心理上一定会难以承受的，不如乘她尚在昏迷中，找自己的衣服给她先穿上，否则迟了就不太好了。于是，他又急忙从一个破木箱里翻出几件稍好些的衣服，也不顾不上什么其它的了，把棉被掀开一边，想给碧莲暂时穿上一件他的衣服。当他再次触摸到碧莲那RN光滑的肌肤时，他竟觉得这一切都好似在梦中。他怎么也想像不到，女孩的皮肤竟是那样的细腻柔滑。他本来是紧闭上双眼的，但是一阵“为难”之后，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既激动又极度好奇的心了，他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理智猛地制止了他，并狠狠地当头给了他一棒。他猛地拉上了棉被，将那一切诱惑全都覆盖住了。他急转回身，发疯一样奔出了小屋，他向前方一阵狂奔，跑了好远才慢慢地停住。
他孤零零地呆立在野外，任寒风在他的身边呼啸穿行。他闭上眼睛，沉静好长一会才慢慢地睁开双眼，望着远方幽深无边的湖水，让狂乱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很远的地方，不时传来一阵阵新年的鞭炮声。那凛冽的寒风一会儿低吟着从他身边穿过，一忽儿又在他的头顶盘旋缠绕，似乎是想劝慰他些什么。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立时觉得浑身奇冷，冷得他急骤地颤抖。他又觉得有千万条钢丝绳紧勒着他的肌肤，他的肌肉和骨骼都在痛苦地萎缩。他抖动起来，整个身子跟着摇摆起来，他觉得黑暗中有几个恶魔伸着血淋淋的爪子把他推来推去地调戏。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倒下，而且一但倒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那些恶魔会把他吞噬光的。他的头脑中闪现出一个求生的念头，他艰难地转回身，跌跌撞撞地向他的小屋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他便重重地摔倒了，他清醒地看到前方小屋里发出的灯光，他又鼓起了勇气，一点一点地向着那灯光闪耀的地方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