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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图之(20)

作者: 轻描低唱 阅读记录

蓝雅一愣,图图回来后从来不肯说李成墨的名字,现在突然提起,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图图,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他没有你的消息,一定也很急。”蓝雅想着李成墨的个性,他虽然看上去儒雅洒脱,但是骨子里,应该是个执着的人。

“我不能,我不能给他打电话。”图图已经泪流满面,“我不要他看到我这么狼狈。我也不要想起巴黎的一切,蓝雅,你说是不是我的原因,爸爸妈妈会走上今天的路?”

“你怎么会这样想?”蓝雅心痛地看着默默流泪的图图。

“我今天得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应得的呢?李成墨常说因果循环,是不是所有的好运气已经被我挥霍光了呢?就像这套房子,如果本来就不是我的,那么今天我失去它,是不是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呢?”

图图泪眼朦胧地环视了一下屋子,然后看着蓝雅,定定地问:“你相信我们在巴黎的一切,都是应得的吗?”

蓝雅语塞,她比图图大了三年,又经过社会的历练,自然知道她们享受的一切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但这么多年,早已习以为常。现在图图的发问,让她无语,也有了一点惶恐。

“图图,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蓝雅小心地问。

图图把身边的牛皮袋倒过来,“哗”地一下,十多本本子掉了出来。

“是什么?”蓝雅拿起一本,发现是一个三江县城商铺的产权证。她再打开一本,发现又是一本商铺的产权证。

“这?”蓝雅明白图图的难过了。

“以我爸爸妈妈的收入,可能供得起我到巴黎读书,可能买得起一套杭州的房子,可能买得起县城的一幢别墅,可是他们怎么能同时办得到这些?还要加上这么多的商铺!”图图的目光嘲笑地看着这些本子,“他们要这么多房子有什么用?”

然后,她又嘲笑地看着这个屋子:“本来,这里就不是我的。所以,能用它来换取我爸爸妈妈的自由,你说是不是很值得?”

“其实,我在巴黎只要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应该知道,我的消费是不是父母的收入支撑得起的。可是我不愿想,我觉得一切是理所当然的。我买名牌包,我买名牌衣服,我住高档酒店,所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让爸爸妈妈犯了错呢?”图图的眼睛又黯淡下去,“我是故意不去面对现实的,我是一个有原罪的人。冥冥中,自有因果循环。”

蓝雅无言以对,有时候想得太明白并不是好事,她们这样的家庭,确实会有许多灰色的空间,可是,没有真正面对法律的制裁时,又有谁能幡然醒悟?

图图苦笑了一下,又接下去说:“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贪婪。我希望能帮助爸爸妈妈能逃过这次劫难。所有财产可以失去,但是我不忍心见到爸爸妈妈失去自由。”

蓝雅说:“会的,一定会的。徐叔叔的政绩还是不错的,希望他和你妈妈吉人自有天相!”

图图转眼看着夕阳下的湖光山色,她的心也如这暮霭,即满怀希望又迷离朦胧,一切,只能交给命运了。

☆、第 22 章

五天过去了,每次图图用蓝雅的手机打电话过去,张正康总是隐晦地说事情已经有了转机,但是郎清波还没回来,所以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图图也不敢多问。

蓝雅又通过父亲的关系联系了省内最有名的一家律师事务所,但是在她们说清委托事项后,亲自接待的赵主任明确表示,在纪委移交到检察院之前,律师是无法接触到当事人,也就帮不上忙。而且,那位两鬓斑白的主任叹着气说:“你们应该知道的,即使最后提起抗诉,但是纪委定性的案件,在法院基本也是过场,律师的作用并不大。”

走出律师事务所,图图更是觉得只能指望郎清波的能量了。于是,她又单独邀请张正康出来吃饭,送了一个自己在父母卧室找到的翡翠弥勒佛挂件给他,又让张正康转交给郎清波一幅徐悲鸿大师的画作。张正康推辞不过,就收下了,说一定会催促郎清波的。

临别时,张正康和图图握手告别。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图图,油腻温软,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让图图很不好意思,又不敢马上抽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正康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意味深长地说:“图图,你该努力的时候必须努力呀!”

图图非常反感,但是又不能生气。回到酒店,她拼命地洗着手,她厌恶这样的张正康,厌恶这样的自己,但是,她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蓝雅。她只能希望事情可以快点结束。

又过了几天,一个上午,图图接到省纪委的一个电话,让她下午2点去省府大院内的纪委办公室一趟。

图图非常紧张也非常奇怪,纪委是如何得知她已经回国,并且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难道自己的行踪真的已经被纪委监控了?还是书记那边发生作用了?她立即又给张正康打了个电话。张正康却什么也不知情,只是再三嘱咐她不要和调查人员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要承认任何事情,以免坏了郎清波的计划。

蓝雅也再三叮嘱图图不要乱说,什么都当不知情,图图就壮着胆子独自走进了那栋高高的大楼。

一直到晚上六点,图图还是没有出来,她的手机也关机了。

蓝雅的车子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她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让他设法打听一下纪委找图图的原因。蓝父很快回了电话,说自己虽然了解有限,但估计不会和图图有大的牵连,纪委已经基本掌握了图图父母受贿的情节,找图图应该是核对一些细节。

蓝雅坐在车上,又焦急地等了2个多小时,总算接到图图的电话,她可以出来了。

蓝雅赶快发动车子,开到省府大院门口附近,停到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姑娘面前。

白色的路虎有点高大,图图上车也似乎很吃力。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她似乎耗尽了浑身的精力。

等图图系好安全带,蓝雅拍了拍图图冰凉的手,什么也不问,就开动了车子。

图图的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动也不动。她的脸煞白,嘴唇失去了血色,眼睛也失去了一向的明亮,整个人微微地颤抖着,像在时间和空间里失去了真实的存在而茫然失措。

这6个多小时,图图经历了什么?蓝雅能大概能猜到,又不会确切知道。她看着图图筋疲力尽的样子,决定还是先让她去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

在日料店一个古朴典雅的包厢内,图图狠狠地一口喝下了一杯清酒,脸色渐渐泛起了一丝微红,活力似乎回到了身上。

“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再喝。”蓝雅劝图图。

图图听罢,乖乖地夹起拼盘上一片黄中带红的三文鱼,肥厚的肉质吃进去却索然无味。她机械地咽下去,感受着芥末在舌尖的叫嚣,呛得鼻子酸酸辣辣的,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希望籍此能让自己暖和起来。

蓝雅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个借酒浇愁的女孩,还是让她尽情地喝吧,也许这样能让她减轻一点痛苦。

图图的酒量并不好,两杯酒下肚,脸色就已经染上了一层桃粉。体内有一股动力,让她渐渐回到了现实,又让她想起了下午那段时光。

她把玩着酒杯,看着残余的一点淡黄液体在杯中留下点点痕迹,突然说话了:“蓝雅,我爸爸妈妈的案件,不太有机会了。”

“那么肯定?”虽然已经有所准备,蓝雅还是吃了一惊。

“嗯。纪委已经掌握了我爸爸妈妈受贿的事实,我见到了妈妈签名的一份认罪书。”图图淡淡地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今天我把店铺的产权证交上去了。”

图图想起那个空旷冰冷的房间,望着对面那两个一脸严肃的工作人员,她不自禁地又瑟瑟发抖。她本来想什么都不说的,但是那个男子给了她一份母亲的认罪书,上面有母亲的签名,写着一些父亲和她受贿的事实,但其中并不包括图图知道的那几间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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