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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个完结小短篇(25)

作者: 奥利啾/十四行诗 阅读记录

再开口声音便有些颤了:“爹,阿瑾长大了,可以保护你和阿娘了。”

一向端庄的镇国公夫人哭得形象全无。

苏瑾倒是没哭,万一哭红了眼睛,都得不好意思去见李长泽了。

25.

李长泽备了壶酒,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

苏瑾轻车驾熟的翻了个墙——上次扭到脚真的只是意外!

他好歹也是个将门之后,从小习武的!

虽然武艺挺稀松平常的。

但是被李长泽看了笑话,这口气不得不出——所以他总是不走寻常路,试图用翻墙向李长泽证明那只是个意外。

李长泽对此不置可否,看他没再把自己脚扭了就没再管了。

26.

月下共饮原本是件风雅事,朦朦胧胧的月光温柔的铺撒一地,连气氛都特别适合诉衷肠。

苏瑾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明日便要启程,不知道几时能回来,甚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李长泽给他斟酒,他便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到最后连舌头都大了,脑子也浸了酒,只晓得看着李长泽一个劲的重复:“长泽,你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长泽,你可真好看。”

李长泽不让他喝了,他还不愿意:“来啊!喝个痛快!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喝!”

李长泽叹了口气,把杯子从他手里拿走,说:“阿瑾,你醉了。”

“我没醉。”苏瑾倾身过来抢杯子。

“不能喝了。”李长泽趁他不注意,把酒壶藏到身后,一本正经说,“没有酒了。”

苏瑾喝上了头,在桌上找了一圈,没找到酒壶,偏着头看了李长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我知道啦,长泽把酒壶藏在怀里啦。”

李长泽:“……”

苏瑾非要把酒壶从他怀里找出来不可,李长泽自是不肯,两人推搡间,一晃神,苏瑾就把李长泽压到桌上去了。

27.

苏瑾醉是醉了,不过还是认人的。

也还是知道李长泽好看的。

所以好看的李长泽被他压在桌上,微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时候,他忘了自己是要找酒壶的。

李长泽拍他的脸:“阿瑾,你醉了。放开。”

苏瑾捉住他的手按在脸上,神使鬼差的低下头,越凑越近。

李长泽有些气恼,苏瑾醉了他却没有,怎么就跟着胡闹起来了,竟然还为了个酒壶和小孩子一样干了半天架。

只是那人把他按在桌上越靠越近的时候,他的心脏竟然不听指挥的胡乱蹦哒起来。

砰砰……

砰砰砰……

越跳越快。

理智告诉他现在就该把阿瑾推开,手脚却完全不想动。

只由着他越靠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然后终于——

在那人轻轻舔上他唇瓣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28.

“阿瑾,我等你回来。”

29.

第二天苏瑾上马的时候踩空了三次,宿醉的后遗症一样不落的在他身上刷了一回存在感。

领军出城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皇城在冉冉升起的朝阳中仿若一只蛰伏的巨兽,恢弘而危险。

街口巷道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和送别的亲人,除了他想见的那个。

李长泽没有来送他。

苏瑾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纵马而去。

30.

苏瑾一去就是五年。

原本胜券在握的边关局势一路急转直下,被北边的蛮夷压得喘不过气来,最颓靡的时候甚至往后退了两百多里,国土沦陷四分之一。

京城动荡紧跟其后——皇帝被刺,重伤不起,皇子争权夺利,内忧外患交困下,庞大的帝国竟然显露出摇摇欲坠之象。

这样混乱的时局,皇帝无心也无力再去收拾镇国公一脉,这也许是唯一的好消息。

31.

苏瑾人不傻,加之边关告急,朝廷不得不派来经验丰富的将领坐镇,他挂了个副将名头,虚心求教兼之镇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少能卖到几分薄面,竟也慢慢的站稳了脚跟,立下不少功劳。

边关五年,他寄回无数封家书,旁敲侧击的从父母口中得知了那人的些微境况。

他过得很好。

他在朝中风采压过了几位兄长,不少大臣对他青睐有加。

他不再是势单力孤的皇子了,他也有了一众拥趸。

他养的波斯猫儿生了一窝小猫,前天还送了只给苏夫人。

他一直没有娶妻。

零零碎碎的片段拼成他缺席的人生,只要他过得好,苏瑾就心满意足了。

他始终没敢给那人写一封信。

临行前那夜他是醉了,但他还记得那个情不自禁,唇舌交缠的吻。

也记得那人第二天没有出现。

他没有勇气面对李长泽疏远的眼神。

32.

大胜那日,军营中欢呼声震天,连素来严肃的将领脸上都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们马上就能班师回朝,和亲人朋友欢聚一堂了。

苏瑾失眠了一整夜。

他很想家。

也很想李长泽。

然而厚重的思念下压抑着的,还有面对未知的恐惧。

33.

苏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再见,唯独没想过这种。

他跪在金殿上,那人穿着明黄龙袍,端坐于鎏金雕龙椅上,容色端华,平静的开口:“边关苦寒,诸位辛苦了,朝廷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同回的将领齐声道:“幸不辱命。”

然后是冗长的例行封赏。

被封赏的将士叩谢皇恩,神色欣喜,只有他一个人跪在地上迟迟没有动作,只觉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游走全身,竟然一动都不能动。

在边关五年,不是没有过受伤流血的时候,不是没有过孤身一人在风雪里苦苦挣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几天几夜不合眼,神经绷紧到极致的时候。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难捱。

34.

宣旨的太监斥责他无理,殿上那人只淡淡道:“无妨。苏将军约摸是刚从边关回来,一时不太适应。”

十分宽厚,亦十分淡漠。

苏瑾浑浑噩噩的领了赏,浑浑噩噩的回了家,直到他娘哭着把他抱在怀里,三魂六魄才悉数归了位。

“娘,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还被封为大将军了呢,您哭什么啊。”苏瑾拍着他娘的背,轻声安抚,“咱以后的日子啊,肯定过得舒舒坦坦的。”

哄了半天,苏夫人总算破涕为笑,摸着他的脸道:“阿瑾晒黑了,也长大了。”

苏瑾一笑,还是当年邪气又俊俏的风流公子模样:“那是,军中这几年可不是白混的。”

“眼看着也该娶妻了。”苏夫人感叹,“时间可真快啊,仿佛昨天你还是个满地打滚的泥猴儿呢。”

苏瑾心中一痛,只得强颜欢笑道:“娘扯得太远了。”

35.

苏瑾半夜做了个梦。

梦到那年临行前,他和长泽在月下对饮。

那晚的月亮可真亮啊,明晃晃的,晃得长泽白皙的肌肤都白的要发光了。

晃得他一不小心就犯了浑。

不过那个吻可真甜啊。

他这辈子都没尝过比那更甜的东西了。

只是梦到了最后,李长泽突然把他推开了。

冷着脸看他,道:“苏瑾,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转身就走。

苏瑾看他越走越远,想伸手留住他,却怎么也动不了。

急出了一身冷汗,然后就醒了。

他离开了五年,无论多想念也从来没梦到过李长泽。

回来了见到了,反而才魂牵梦萦了。

真是奇怪。

36.

苏瑾睡不着,干脆爬起来,熟练的翻了个墙。

37.

那院子还是当年的样子。

一点变化都没有。

就连李长泽最喜欢坐在底下看书的那架葡萄藤也还是原来的样子,郁郁葱葱的,在月光下起伏出一片闪烁的银光。

苏瑾熟门熟路的往李长泽从前的卧房走。

其实人都不在了,这地方也没什么意义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好像这样就能稍微缓解胸腔里那点郁结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