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霹雳日月同人)一梦芳华·尽(2)

作者: 在荒原独自奔跑的狍子 阅读记录

他笑笑,是啊,打仗挺烦的。

不久,老板出来,手里拎了个篓子。老板说,药太多,怕你们不好拿,就都放在篓子里了。要不你们点算点算?他将剑往旁边拨了拨,把篓子背在背上,笑着说,不用了,我们信得过您。出了店,师弟问他,你不是听不懂江南的话吗?他笑,听不懂还不会看啊?又说,师弟,你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师弟看着他,又不说话了,默默走在前面。

他就笑,师弟师弟,我们要是不认识多好啊。

师弟那时候好像没听见,只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他心里就叹息。

到了客栈里,店小二跟所有戏本子上写的那样,识情识趣地说,二位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若是打尖呢,我们有上好的烧花鸭,烤鸡子,蒸白鱼。若是要住店呢,很不巧,今天就剩一间房了。师弟便说,那就吃饭,上两个容易的菜,我们赶路。他听见赶路两个字,赶紧放下剑和行礼说,不忙、不忙,快去准备两间上房,饭菜么,来个蒸白鱼,另上两个素菜,一壶茶,不要酒。

店小二又说,抱歉,客官,小店只剩一间房了。说着用手比了个1字。他见了,便说,哦……一间啊?那就一间吧!赶紧做菜去。

师弟拿眼睛瞧着他,眉梢有些上挑。

他笑,自打来了这里还没有一天睡过床,天天睡野外不好,夜里湿气重。别计较钱了,咱不缺银子。再说,来的路上我都打听好了,这里的蒸鱼好吃,就这么走了多可惜。

师弟眼风里有些凉,嘴角却微微上翘,也只是微微上翘而已,算不得笑容。

说着话,小二进进出出几趟,把饭菜上了,捎了一壶茶。说客官二位先吃着,这鱼啊,我们现杀现做,得要点时间。有什么事儿再叫我。我去给二位收拾房间去。

上的两个素菜,他只喝了一口茶,没动筷子。

师弟盛了一碗饭放他面前,然后自己吃起来。他望着那些菜,撇撇嘴巴,师弟少吃点,留着肚子吃鱼。师弟只是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青菜。他左一口茶右一口茶地等着,等了半天,师弟半碗饭都下了肚,鱼还没上来。他有些愁苦,肚子里又灌满了水,可还是饿。

师弟手往门外一指,说,出去右转,你见着没人就尿去吧。

他低低唤一声,师弟。口气里六分的幽怨委屈,三分的我见犹怜,一分的酥骨透心。声音压得极低,师弟听到了,耳尖便有点红。却只是伸手招了小二过来,快速吩咐,带伊去茅房,照应则个,伊听不懂江南话。小二笑眯眯地请了他出去。

回来的时候白鱼已经上来了,铁锅子,架在精致的小炭炉上,点了几块小碎炭,微微的火热着。他喜滋滋地坐下来,说,师弟师弟,江南怎么这么好?连茅房里都有草木灰可以净手诶!师弟彼时夹了块鱼,正在挑刺,然后愣住了,神色非常复杂,问,你用那个了?他轻快地回答,用了啊。师弟筷子一下没夹住,鱼肉掉在碗里,他说,幸亏没掉出去,不然浪费了。师弟说,那灰是盛在桶里防溅的。防溅?防什么溅?他问。师弟就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他。

他顿时惊呼一声,连忙冲出去管小二要水洗手。狠狠洗过好几遍,手都搓红了。

师弟见他回来,噗嗤一声笑了,然后笑得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他反应过来,开始有些恼,便说,好啊,原来你骗我!师弟笑够了,支起身子,擦擦眼角,才说,以前你骗我多少回?我左右不过还你一场。

他嘿嘿两声,颇有些不好意思,便坐下来,将师弟碗里的那块挑好的鱼肉夹起来吃了。鱼肉鲜香嫩滑,细腻无比。吃开了,就觉得不枉自己饿着肚子等这么久。真正是好东西。吃完了又去锅里夹一块,下面有火热着,还烫。他囫囵吃下去,喉咙里一疼,猛地咳嗽起来。师弟急忙站起来拍他的肩,呛着刺了?说着赶紧用筷子夹了一大口饭送进他嘴里,快吃下去,用吞的!他喉咙里卡得难受,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又说不住话来,只好眼泪汪汪地硬吞下那口饭。

好不容易才把刺带下去,他便再也不想碰那鱼了。可瞧师弟吃的香,又有些不甘心,便说,我们在山上钓的鱼,也不会这样。师弟就说,这是江里的鱼,鲜呢,能比么?他笑笑,鲜倒是鲜,可不让人吃。师弟脸上有些嘲讽,笑话他,连鱼也不会吃。

师弟手里挑好了鱼肉,便夹到他碗里。说,白鱼肉鲜刺多,只能慢慢吃,所以才用炭在下面烧,如此这样吃久了,鱼也不会冷。他就边吃边听,眼睛盯着师弟的手。师弟的手白生生的,握着乌木筷子,把鱼肉拨开,挑出细细小小的和头发丝一样的刺来,又巧又快。

可理刺是个细致活,他吃得快,便换了个方向坐到师弟身边去看着。师弟刚理好一块鱼,他低头一口咬住。

这不是给你的,要吃自己理去。师弟急忙说。

他咬住师弟的筷子不放,笑得一脸无赖。

最终,那锅鱼还是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事后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鲜的鱼了。也许江水不一样了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不一样了,何况是江呢。

他将风帽又拉了拉,穿过了一条街。

有个穿红衣服梳两个羊角小辫的小姑娘卖花,脆生生地叫着,卖花哎——白兰花哎!他停下来,冲那个小姑娘招招手,说,买花。小姑娘一脸高兴地跑过来,脚被石头绊了一下,他伸手一托,小姑娘就险险地站住了。那小姑娘低头看篮子,拍着胸口说,幸好没有压坏。

他问,花怎么卖?

一文钱两朵。这是刚摘下来的。

劣者全要了。

小姑娘退后一步,歪着头问,相公说的可是真的?他点点头,是真的。这些花,劣者都要了。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连忙放下篮子,蹲在地上数。他也蹲下来,说,数清楚了吗?小姑娘说,数清楚了,一共一百零二朵。相公你给五十文吧!他问,不是该给五十一文吗?小姑娘笑着回答,那两朵就送给相公吧。

他付了钱,拿了两朵,说,剩下的太多,劣者拿不了,都送给你吧!红衣小姑娘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甜甜地说,多谢!

他有个妹妹,叫柔云。师弟也有个妹妹,叫笑眉。笑眉小时候爱穿红衣,大约小姑娘都爱穿红衣。他将白兰花放进袖袋里,慢慢走。忽然想起来,柔云小时候却不爱红衣服的,总是一身黑,也很少笑。他觉得自己从来都不了解柔云在想什么。

每次师弟下山去探望笑眉,他都很羡慕。师弟有时候会送些糖果,有时候会送个荷包,有时候是两朵头花。那时候,笑眉就甜甜地笑,说,谢谢哥哥,谢谢师兄。师弟就推他,却笑着说,白让你赚了一句谢谢。笑眉穿着红裙子,手里拿着师弟送的玩具,头上戴着师弟送的花,腰上是师弟送的荷包。她跑啊,跳啊,笑啊。

师弟就在旁边看,眼神温柔。

他想,师弟很会做哥哥。

师弟说,因为你对柔云不亲。他想是这样的。柔云亲师弟,不亲他。师弟平时清冷,待人并不亲切热情,怎么柔云就亲他呢?师弟瞧着他,便说,你待她,与待旁人一样。他就问师弟,那我待你如何?师弟没看他,也没回答。

师弟后来常常送东西给柔云。他只当因笑眉无故失踪了,怕是移情,将柔云当作了笑眉罢。况且每次送,他也都知道,因此并不在意。可柔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妹妹是个大姑娘了,亭亭玉立,色如春晓,便有些担忧。又总见柔云跟在师弟身后,便更加的不是滋味。

一回,柔云似乎因什么事情哭了,师弟站在旁边,拿帕子递过去。口中说了些什么,柔云便不哭了,后来又笑起来,师弟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他远远看着,心头尽是无名火,觉得这么个珍珠一样宝贝的妹妹,被人偷走了。